“妹妹高義,我又怎會見笑?”佟明遠說著,又見其父一臉的瞭然,推說公務還重,轉身跑了,出門就遇上了帶著岷澤來的淑寧,嘀咕了一陣,又趕緊錯開。
淑寧也是一臉彆扭的來了,懷中岷澤不過半歲,一雙黑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屋中人。他生得可愛,一雙眼睛與佟明遠一般,溫潤而儒雅,下巴卻像裴玫一般秀氣。
“二姨。”阿翎看著淑寧也是彆扭,還是挺著肚子向她見禮。莊和亦是起身喚了聲“姑姑”。
淑寧滿心的嘀咕,看著莊和,驚覺她氣度委實不是往日的樣子,倒是從容多了。又想到佟國安方才的話,心中也是擂起鼓來。
這三丫頭如今說是彪悍也不為過,看這樣子對自家兒子的心還沒死絕,一個喪妻一個守寡,況且莊和為了國家大義犧牲了多少,皇帝就是要補償也不是說不過去的。
想到原本就彪的莊和如今成了彪悍,淑寧不免覺得自家兒子八成要當個大頭鬼,一時心中也是打起了小九九。
只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說莊和遠嫁這一番沒有受罪。
岷澤並沒有管自家祖母心中巨浪滔天,四下打量一下,咿咿呀呀的對佟明遠伸手。偎在自家爹爹懷中,岷澤笑得格外歡喜,嗚嗚的啃著佟明遠的手,又格外賣乖的對兩個姑姑輩的笑出一臉口水。
這孩子原本未足月生下來的,害怕養不活,現在見他這麼有活力的樣子,阿翎也是微微放下心來。要不是身子重了,她也想抱抱這個傻小子。
淑寧坐在一旁,見兒子孫子在一起廝磨,心中也是痠軟,又想起裴玫來。若不是衛氏,如今日子倒也是妥帖了。而佟明遠續絃的事,每次還沒說完,佟明遠就道是裴玫新喪,大抵是不願再娶了。
人在的時候,不曾珍惜,等到死去了,才知道那人於自己有多重要。豈不是造化弄人?
莊和也是微微笑著,見岷澤轉向自己,還萬分親暱的伸出手來,莊和也是一笑,起身從佟明遠懷中抱了他出來,又想到自己那個沒能出世的孩子,心酸不已,蹭一蹭這個傻小子:“只願你以後別再受罪了。”
岷澤咧著嘴笑,涎水順著嘴角滴下。莊和也不嫌棄,去了絹巾來給他擦乾淨。傻小子萬分親暱的親在莊和臉上,看得淑寧差點雙眼翻白暈過去。
這臭小子是自己給自己找後孃啊……
阿翎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動,也是欣慰起來。若是佟明遠和莊和能夠在一起,未必不是好的。莊和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了,佟明遠經歷了裴玫的事,必然,也能夠明白,這世上最不可負的,就是人心。
說了一會子話,阿翎三人並肩在花園中去走一走。正是秋日,花園之中也沒有春日的奼紫嫣紅,深沉的秋日,反倒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沉穩肅穆感覺。走了不多時,阿翎推說腳抽筋了,自己先去,留了莊和與佟明遠兩人在一處,自己則是離得老遠,看著兩人。
秋風微拂,彷彿連風中都有金色一般。莊和立在涼亭之中,笑道:“咱們好些日子沒有這樣在一處了。”見佟明遠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也是微笑,“咱們就說說話,不為別的,可好?”又端了茶水喝一口,“哥哥與嫂子的事,我聽說了,倒也是為哥哥嘆惋的。”又自嘲一笑,“依著我往日的心性,說這話,哥哥覺得匪夷所思是不?”
佟明遠搖頭,淡淡一笑:“不,你已不是原來的你了,我們都不是原來的人了。”修長的指尖摩挲著茶杯,“實則這樣也好,總該叫我自己嚐嚐惡果。有時想想,我枉為男子,總是念想著過去,甚至還不如你堅毅。”
“你沒有必要像我,更沒有必要比得上我。”莊和嫣然笑著,眼中卻有水霧氤氳,“誰都有誰的路,誰走的路都不一樣,何必呢?”
“也是。”佟明遠一笑,轉頭看著略顯頹敗之色的花園,喃喃道,“阿玫死的那幾日,我每日都恍惚著,想著阿玫,想著身為夫婿的我,是有多不盡責。如今總算是好些了,好歹,阿玫留下了澤兒,佟府未來也有繼承人了。”
聽出他話中深意,莊和也不免訝異:“哥哥以後再不娶了不成?”
“我這身子,娶誰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佟明遠眼底盡是溫和,“況且,我也不願意,來日與阿玫團聚之時,還有一人隔在我們之間。”眼圈紅了紅,“我對不住阿玫,更對不住澤兒。”
“哥哥對不住嫂嫂……”莊和說到這裡,眼中水汽愈發重了,還是強硬著扯出一個笑容來,“我又何曾對得起誰?”
伊雷也好,哈爾墩也好,盡是死在她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