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河心裡波濤洶湧,面上卻是不顯,若非那看向匣子的目光太過熾熱,與袖子裡的手指顫得太厲害,當真讓人以為,她在王府見慣了這種場面,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婆子丫鬟們不是忙著撿珍珠,就是忙著奉承顧星河,也沒有發覺她的目光罷了。
顧星河道:“這第三個匣子,裝的是什麼?”
婆子走進了一步,笑道:“老奴不知。”
“不過世子爺說了,姑娘若是見了,肯定會喜歡的。”
肯定會喜歡?那就又是錢財了?
她最喜歡錢財了!
錢財在眼前,二狗子啃著珍珠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了,顧星河瞧了一眼後,便大度對丫鬟們說任由它去吧。
衣服的袖袍頗為寬大,顧星河手裡捏著帕子,擦了又擦自己的手。
哪怕雙手不曾沾過灰塵,那也要擦得仔細。
要知道,這雙手隨便開啟一個匣子,那都是滿室的珠光寶氣啊。
認真推論起來,她最為虔誠認真的時候,也就是此時了。
顧星河深呼吸一口氣,慢慢抬起手,覆到了匣子上面。
上好的檀木入手溫潤,顧星河的指尖劃過匣子,輕輕地開啟了。
匣子裡,安靜地放著一個白玉藥瓶,瓶子下面,是一紙書信。
顧星河:“???”
說好的她會很喜歡呢?
秦衍不是揮金如土博她一笑嗎?怎麼到了第三個匣子時這般小氣了?
顧星河狐疑著,從匣子裡拿出了藥瓶和書信。
開啟書信,是秦衍熟悉的瀟灑飄逸的字跡,款款而談,說著瓶子裡是他家祖傳的藥,治療傷口最為有效了,敷在她的手指上,不出三日,她指上的傷口便會癒合。
且不會留任何疤痕。
是秦衍給她的,讓她治療給他做衣服時,傷到的手指的。
此時陽光正暖,穿過院中的花影而來,灑在白玉藥瓶上,陽光變得越發溫柔繾綣。
像是情。人溫柔的手,多情的眸。
驀然的,顧星河握了握手裡的藥瓶。
散落的珍珠尚未撿完,如明月高懸時,漫進屋來的月光一般。
匣子裡的金葉子滿滿的,依舊奪目燦爛,隨便拿出去一片,便是尋常人家一輩子的花費。
這般貴重又奢侈的東西,是顧星河以往最為喜歡的,也是最想要的。
然而當她握著白玉藥瓶,看著秦衍漂亮的字跡時,突然覺得,金銀之物,當真俗氣。
俗不可耐的那種。
顧星河俯身,抱起啃珍珠啃得不亦樂乎的二狗子,揉著二狗子毛茸茸的小腦袋,無聲地笑了。
她忽然有些期待與秦衍的婚禮了。
時光總是這樣,數著日子盼日子的時候,總覺得時光難熬,但當對不甚在意的時候,又覺得時光如流水般稍縱即逝。
顧星河明顯是前者。
以前她覺得婚禮太過倉促,覺得秦衍之把婚禮提得這麼前,是因為想要早聚早散,但現在,她又有了另一番的想法。
她更願意相信,是秦衍也期待著他們的婚禮。
發覺自己有這個念頭時,顧星河險些被自己逗笑了。
送她金葉子也好,送她珍珠也罷,都不過是王府萬貫家財的其中一粒,至於那瓶藥膏,自然不用說,秦家以軍功立世,受的傷怕是比尋常人吃的鹽還要多。
受了這麼多的傷,吃了這麼多的藥,總會總結出什麼有用,什麼沒有用,然後調製出效果拔群的藥膏。
秦衍送給她,不過是順水人情罷了。
畢竟他們可是打著兩情相悅的名號結婚的,人前人後,秦衍都是要顧及她的面子的。
秦衍待她,可是“一往情深”呢。
她對秦衍,更是不需說,亦是“情根深種”,“非君不可”。
顧星河逗弄著二狗子,心思飛到了天外。
秦家是當朝唯一的一位異姓王,作為秦家的最後一個活人,也作為未來的九王,秦衍的婚事轟動了大夏朝。
就連數年不上朝的宣平帝,都透露出想要見見能入得了秦衍的仙眼的女子的意思。
彼時宣平帝的髮妻鄭氏早已去世,如今最受寵的,是鄭氏的族妹小鄭氏,宮妃們隱隱以她為首。
但再怎麼以她為首,她也不是皇后,宣平帝也不曾給她那個臉面,讓她代替皇后去接受朝臣命婦們的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