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枕月和眾人說笑幾句,不知怎地提到了西疆漠北。漠北沙原荒熱,與中原大不相同,魏枕月便說起那裡的風土人情,又揀了其兄行軍打戰時的幾樁軼聞細細道來,讓這些閨閣裡的姑娘都停了杯筷,只有俞眉遠一個人還低了頭慢悠悠吃著。
“說起西疆,我哥哥從西疆帶回些小玩意,今兒我挑了些帶過來,送給大夥兒玩,權當是我們相識的見面禮。”魏枕月忽招來身後的丫頭,朝眾人笑道,“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勝在討巧,你們可別嫌棄我這小心意。”
她說著,讓自己的丫頭將早已備好的禮物分了下去。
每個人都得了個檀木雕花盒,開啟來裡面都放著顏色討喜的小墜飾,或是綠松石或為芙蓉石,雖不是什麼稀罕寶石,但在京城也少見,加上又雕磨得形狀可愛,極得女孩喜愛。
“好漂亮啊。”於兮薇拿到的是磨成雞心型的芙蓉石,色澤粉透,晶瑩如冰。
她情不自禁嘆道,而後探首到俞眉遠那邊:“你得了什麼?給我瞧瞧。”
俞眉遠沒說話。
她目光正落在檀盒裡的東西上,一眨不眨。
於兮薇望去,俞眉遠拿到的東西,和別人都不一樣。
她的檀盒裡放了個拳頭大小的木球,球面上雕了精緻雲紋,不知何物。
“這是什麼?”她好奇道。
俞眉遠緊緊握著盒子,指甲幾乎掐入木頭裡,臉上的笑僵冷如冰。
於兮薇奇怪她的反應,剛要問她,就聽到她一聲冷笑。
“這是什麼?別的姐姐妹妹都拿的精巧東西,落到我這兒就得個破木頭?我才不稀罕。”她“砰”一聲闔上蓋子,冷道。
任性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被走到廳中的魏枕月聽到,她神情驟變,才要解釋,就聽俞眉遠又道。
“金歌,這東西賞你了。”她將盒子扔到了後頭金歌的懷裡,直接不要了。
魏枕月氣得再也掛不住笑,連解釋都懶得說,甩袖回了席間。
俞眉遠自斟了一杯酒,仰頭飲盡,藉著這冷酒壓下心頭駭意。
魏眠曦……也回來了?
……
傍晚,天微涼,殘陽半沉,遠望似半掛高閣。
馬車軲轆壓過地面,發出“骨碌碌”的聲響。騎車的老人揚著鞭,驅馬拉著車架不緊不慢地走在雁甲街上。
“她不喜歡?”魏眠曦本斜靠在馬車小窗下的几案上,聽了魏枕月的知,半閉的眼睜開。
魏枕月坐馬車壁前的小榻上,一張俏臉憤懣不已。她已將午間在俞府的事告訴了魏眠曦。給俞府姑娘們的禮物是魏眠曦備下,借了她的名義,其實只是想將那枚木玲瓏送給俞眉遠罷了。木玲瓏是魏眠曦三個月前回京後拿了圖紙找匠人打造的,外表看不出什麼特別,實則是個精妙絕倫的東西。兩個匠人趕工三個月才打磨完成,魏眠曦在她面前演示過一次,把她給稀奇得不行,可她連碰都沒碰過,魏眠曦就說要送給俞眉遠。
她本就不甘心,如今又熱臉貼了冷屁/股,白費他們一翻苦心,心氣如何能順。
“哼,何止不喜歡,她轉頭就賞給了丫頭。不識好歹。”魏枕月告起狀來不遺餘力。她不知魏眠曦這趟回來為何對俞家的四霸王這麼上心,也曾經試探過幾次,但他從沒解釋過。如今靖國候府全靠他一人撐著,他又在沙場上歷練一場,雖然年紀尚輕,但候府裡已經沒人敢違逆他的意思。
魏枕月與他兄妹感情雖篤,卻也知道他的脾氣,不敢問太多。
魏眠曦冷睇她一眼,只道聲“知道了”便又閉上眼。
不喜歡嗎?也對,畢竟不是上一世,她得到木玲瓏時,身邊空無一物。
木玲瓏,那是上輩子俞眉遠最喜歡玩的東西。
那是她被他關入佛堂的時候他送她打發時間的東西。佛堂冷寂,俞眉遠有了木玲瓏,時間不會太難熬。而在那之前,她早就不接受他送的任何東西了,只有這木玲瓏,借了別人的手交到她手上,後來她知道是他送的時候,又親手扔到了火堆裡。
俞眉遠就是脾氣這麼烈的女人,愛時愛極,恨時恨極,一切都乾脆分明,沒有中間地代,沒有迴旋餘地。
從他將青嬈賜給陳永開始,俞眉遠待他就一點一點冷了下去。曾經如沸火般激烈的感情慢慢消彌,被霜雪覆蓋,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以為她會一直愛他,可以任他左右,從沒想過有一天她不再給他哪怕只有一星溫度的目光。
那目光刺心,卻也讓他忽然明白,他對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