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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關山月》。

此時已是日暮時分,落日在身後沉沉墜下,餘暉將少女挺拔修長的身姿勾勒成美好的剪影,鞭子在她手中似有靈性,或疾或徐,或柔或剛,似能繞百指柔,又似能直直穿透人的心臟,每一個動作都是富含力度的優美,乾淨利落,颯爽堅韌。

而玉壎之聲樸拙而幽深,曠遠而悲壯,竟似身處千里之外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塞外,給舞鞭的女子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落日融金,竹林沙沙,李淄羨舞著舞著,聽見那人的樂聲,竟想起了在戰場上廝殺的日子,想起了那裡的家國榮耀與生死殊榮,豪情與悲壯頓時斥滿了她的胸腔,手上的鞭子舞的愈發迅疾凌厲,竟讓人看不過眼來,只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皆是無法言說的悲肅蒼茫。

長在盛安富貴溫柔鄉的年輕男女們,哪曾見過這般肅殺的美,一時皆怔住說不出話來。

盛安府間皆傳李家小姐將來必是個河東獅,使後宅不寧,可今日這一見,卻不知那些婦人的後宅裝不裝得下這位女子。

李文佑更是心裡充滿了自豪,他的妹妹自是比別人家的都要好。

一首關山月畢,李淄羨一個旋舞收回了鞭子,朝一旁的林榭堂瞥了一眼,淡淡地說道:“你的壎吹得不錯,但是還是少了幾分意思,若以後有機會你可以去塞外看一看,那裡的牧民吹得都比你好。”

林榭堂也不惱,仍是一臉溫柔的笑意:“謝李小姐指點,若以後有機會,林某自是要去塞外邊境瞧一瞧的。”他相信她說的話,他也很想去塞外的沙場看一看,看一看是什麼樣的地方讓那個小時候一邊哭一邊拎著拳頭追流氓的小小丫頭變成了如今這個寵辱不驚生死淡然的女將軍。

洛搖光撫掌道:“李小姐鞭法精妙,身姿卓然,林公子的壎音也讓本宮心生愴然,兩位配合天衣無縫,噹噹是讓人耳目一新啊。本宮私心裡覺得目前為止,此乃最佳。”

因著長公主這番話,最後眾人投票之時,倒真的是李淄羨和林榭堂拔了頭籌,晏清毓和溫若儀以些許的差距分別位列男女第二,而安絮然一票未得。

按規矩,拔得頭籌的人都能求一個恩典。

本來今日求恩典之人應當是安絮然的,可惜此時這位正埋著頭黑著臉坐在座位上,心下羞憤卻礙於禮節不能隨意離場。

而被她哧為粗魯的李淄羨拔得頭籌後卻無甚明顯喜色,依然腰圍長鞭,昂首闊步,神色淡淡。朝洛衍書和搖光行了個禮道:“淄羨心有所想,但恐逾矩,不敢言。”

洛衍書抬了抬手:“但說無妨。”

李淄羨聞言單膝跪下,拱手沉聲道:“淄羨自十五歲起便隨父從軍,軍中紀法嚴明,未曾因淄羨是將軍之女而受過優待,一路也是打打殺殺真槍實箭拼過來的。如今因到了婚嫁年齡,受父母之命回京。然而塞外北帳王庭屢屢犯境,淄羨一心只願赴邊境捍衛我大楚疆土,無意兒女私情。還求聖上開恩,準淄羨重返邊境,保家衛國。”

這大概是春風宴有史以來唯一一個求的恩典是從軍的女子了。

洛衍書手指摩擦著下頜,並未說話,也不知是準還是不準。

洛搖光心裡卻不大想讓李淄羨從軍,因為她知道此番去了邊境,一年之後就會爆發大規模戰爭,李老將軍隨後會為國捐軀,李淄羨代父掛帥以御外敵,最後仗打贏了,她卻沒能回來。

於是她岔開了話頭,朝林榭堂問道:“不知林公子想向本宮求個什麼彩頭?”

林榭堂垂首行禮道:“臣求的恩典便是希望聖上與公主能準了李小姐的願。”

洛搖光無語。

洛衍書卻輕輕笑出了聲:“你倒也捨得。”

李淄羨心下卻不知這是何意,自己求的恩典是自己的事,與旁人又有何干?

這廂李文佑卻急了,忙起身朝洛衍書和搖光做了一個揖:“陛下,殿下,臣妹年幼無知,不明事理,還望兩位切莫縱著她胡鬧。”心裡更是腹誹,這林榭堂跟著搗什麼亂啊。

沒想到林榭堂比他想的還要攪亂:“稟陛下,微臣覺得李家小姐並非胡鬧。大楚兒女,自應有報國之心,李小姐自幼熟讀兵法,武藝精進,一心為國,有何不可?”

大楚雖民風開放,女子的地位不似舊朝一般淪為男性附庸,但是高門大戶的女兒家還是以賢良淑德為楷模,似她這般只會打打殺殺的女子,或多或少會是貴族中的笑柄談資。儘管自己未曾把她們放在眼裡,但如今突然有這麼一個名門書生毫不掩飾地表達對她的讚賞,李淄羨心裡還是有些觸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