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根生叔叔的手指頭還有希望。
人們七手八腳地將根生叔叔扶下車。此時因為失血跟疼痛,身形結實的莊稼漢已經進入半休克狀態。
他嘴裡頭還含含混混地念叨著“我拿手賠政府,賠他們狗日的。”
急診室的醫生看完情況,直接搖頭拒絕進行接手指頭手術。斷掉的手指頭哪有那麼容易接上去,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包紮止血。
手指頭斷了以後生活有困難?那就別自己操刀剁下手指頭啊。簡直就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們就是衝著工人醫院的專家技術才來的,不然光是包紮的話,我們就直接去縣醫院了。”
急診醫生抬頭“你們要是還不讓他包紮的話,恐怕他會沒命。”
盧定安問護士站借了電話,趕緊打電話找人。斷指再植術現在能做的醫生沒幾個,急診科的醫生真不是推諉。
“術前準備,您先將術前準備工作做了行嗎?”林鑫央求道,“我們來聯絡周教授。”
急診醫生搖頭“周教授下午的火車,去京中開會了。我們也想他好好的,可我們不能拿他當小白鼠做實驗吧。斷指再植,請恕我無能為力,我只能做我有把握的事。”
“麻煩您將所有準備工作做好,孫教授會過來,我剛打了電話給她。”盧定安掛掉電話,一路小跑過來,將手上的盒子遞給急診醫生,“這是切掉的手指頭。”
急診醫生一邊喊護士過來抽血,一邊招呼家屬簽字,嘴上忍不住抱怨“她今天才剛回國,孫教授多大年紀了?連時差都還沒倒呢。一個手術起碼十幾個小時,你也真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拿著簽好的字,連奔帶跑地去聯絡手術室。
林鑫喘了口粗氣,這才顧得上照應躺在病床上的妹妹。
冰冷的液體透過針頭,一滴滴的流入林蕊體內。她已經清醒過來,能看得見東西聽得到聲音,然而渾身不舒服。
她難受極了,她想吐。
林鑫摸著妹妹的腦袋,輕聲安慰道“沒事了,咱們回家了。”
急診留觀病房門口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何半仙襯衫的領口都沒翻過來,急急忙忙衝到林蕊病床前。
看到人好好的,他才拍著胸口松下口氣,埋怨林鑫“蕊蕊出事,你怎麼不把她送到我那兒去呢?”
林鑫忍不住吐槽“何叔叔,你那兒也要有張床能給蕊蕊躺下去啊。”
況且他們手上也沒車。
人武部的卡車原本就是下鄉檢視圩埂,人家帶著任務去的。
臨時幫忙將根生叔叔送到工人醫院已經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軍民魚水情。哪裡還能當是私家車,再把妹妹送回家。
何半仙伸出手,捉住林蕊的手腕搭了回脈,然後點點頭“莫慌,等我給她扎兩針就好。”
去給隔壁床掛水的護士見到何半仙,警惕地瞪著他手上的銀針“你誰啊,到這兒幹什麼?”
不倫不類的,瞧著就不像是個正經人。
林鑫趕緊解釋“這是我們請的老醫生。”
“那不行。”護士原則性極強,“說了你們不愛聽,可要是扎出個什麼好歹來,這責任算誰的?”
林鑫好說歹說“我們不賴責任給你們,我妹妹現在已經沒事了。”
“既然沒事,那你們出院吧。”護士嘴巴努努示意外頭外頭,“一堆人等著沒地方躺呢。”
林蕊掙扎著坐起身“姐,我們回家,我不喜歡醫院。”
醫院裡頭老是有種說不清的怪味道,她聞著不舒服。
林鑫趕緊扶住妹妹“慢點兒,姐帶你回家。”
急診室外頭空蕩蕩的,舅舅去手術室外面守著了。根生叔叔的本家兄弟自覺做不了主,一定要拉著舅舅陪他。
林蕊再一次跟姐姐強調“幸虧媽媽考上了醫專。”
不然受苦受難的,就要變成她們姐妹。
芬妮沒有跟上車,因為家中的母親跟小弟弟還要人照應。
可是林蕊總覺得芬妮是不願意面對這樣的父親。
斬斷三根手指頭抵罰款算什麼?如果他就此殘疾了,以後還不是他老婆孩子受罪。
盧定安跑到醫院外頭找了車,幫忙安置林蕊坐上去。
林蕊的腦袋暈暈乎乎的,靠著她姐的肩膀,一路都在抱怨“他就是自私自利。明明沒有能力再要一個孩子,還非得拖著老婆女兒跳火坑。”
大清朝都亡了多少年,到底誰有皇位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