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地開口“可根生叔叔跟桂芬嬸嬸的確更看重他們的小兒子啊。”
“都生下來了,當然得看重。”
外婆不以為意,“十個手指頭還有長短哩,我喜歡你媽,你外公更心疼你舅舅,你媽就不孝順你外公,你舅舅就不管我啦。沒這個道理,人心本來就是偏著長的,誰說一碗水從來都平平的,那都是嘴上講講而已。大差不差過的去,就行了。”
林蕊覺得這個話題實在太深奧,想了半天,她決定還是歸咎於錢。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真理啥時候都能套著用。
比方說芬妮家的矛盾,根本問題就是沒錢鬧的。要是他家富裕,無論掏三千還是一千五,都不至於傷筋動骨,那也不會鬧到現在這麼僵。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而這個世界上百分十九十九的問題都是錢的問題。
外婆叫她一通胡攪蠻纏說的頭暈腦脹,卻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不是錢的問題,是人的心。”
春妮要真沒錢,桂芬自然也不可能逼她,當媽的就是去跪去求也會把一千五百塊錢交到小女兒手上。
“芬妮這丫頭也是犟,她姐不給她錢,她一不跟她媽講,二也不來我們家,就這麼跑去醫院裡頭。”外婆嘆氣,“她哪兒來的能耐扛得住呢。天上又不會下鈔票雨。”
這事兒在林蕊看來好像有點兒羅生門,她實在懶得聽糾葛,只趕緊轉移話題“桂芬嬸嬸不產後抑鬱啦那她前頭幹嘛一直跟根生叔叔吵”
“噢,那個是另一回事。”外婆臉上的神色舒緩下來,誇獎小外孫女兒,“要不怎麼講我們蕊蕊是個福將呢。你要是不慫恿你舅母擴大養雞場規模還養蚯蚓,人家教授怎麼會到我們村裡頭來。”
農學院教授的妻子是心理學專家,也是國內最早從事心理諮詢的臨床醫生之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原本不管是林母勸還是老太喊她來家裡頭說話,桂芬嬸嬸都跟鑽進牛角尖出不來一樣,結果人家專業的心理醫生就跟桂芬嬸嬸在屋裡頭待了一個多小時,桂芬嬸嬸出來就不再對丈夫橫挑鼻子豎挑眼了。
心理醫生說了,下個禮拜她還過來找桂芬嬸嬸聊天。
外婆笑眯眯地看著小外孫女兒“看看人家教授多來斯,我們蕊蕊將來也當心理醫生好不好”
來斯是江州方言,等同於厲害。
林蕊只頭搖的厲害。
她才不傻呢,當心理醫生要讀的書一點兒也不比普通醫生少,她看到大部頭就頭暈腦脹,恨不得昏倒當場。
外婆將切好的土豆塊倒下鍋,翻炒過後讓林蕊繼續燒火燉煮“那我們蕊蕊將來要幹什麼啊”
林蕊驕傲地挺起胸膛“外婆,我將來可是要當官的人。”
上輩子,她媽可是處級幹部,都趕上現在的舅舅了。哦不,正團級軍官轉業至江州這樣的省城只能是正科級,她媽的官比舅舅都大。
外婆笑得叫大盤雞的辣味給嗆到了,連連咳嗽合不攏嘴巴“好,外婆等著我們蕊蕊當官,開小轎車接外婆跟老太上看像啊。”
“那不行。公車私用是不對的。”林蕊時刻保持原則,“不過將來家家戶戶都有小汽車。”
外婆哈哈大笑“那麻煩了,都是車子,街上豈不是擠得走不動路”
林蕊樂了,嘿,外婆還真說到點子上去了。
上輩子,每逢堵車的時候,她溜溜達達從人行道走過,都覺得車窗玻璃後頭的眼睛寫滿了羨慕嫉妒恨。
院子門響了,外頭傳來腳步聲跟鵬鵬的叫喊“奶奶,魚,有魚。”
魚是根生叔叔今早套的,芬妮讓鵬鵬拎過來。
外婆不肯收,推說家裡頭已經準備了不少菜,一桌子都擺不完,讓鵬鵬再給芬妮送回去“明兒燒湯給你媽喝。”
“明天魚就不新鮮了。”芬妮抱著弟弟,死活攔在門前,不讓鵬鵬再出去。
外婆無奈“好,我來燒湯。”
芬妮連連搖頭“不用,還有昂刺魚呢。我爸早上套了兩條。”
外婆先前一直在灶臺前忙碌,沒留神看水桶,再伸頭一瞧,哎喲,這丫頭,居然把魚都殺好了洗乾淨了。
“你也真是。”外婆忍不住皺眉,“一下子都殺了幹嘛。”
“這個給蕊蕊燒酸菜魚。”芬妮衝林蕊笑,“蕊蕊說她燒酸菜魚最好吃了。”
林蕊頓時兩眼放光,立刻猴在外婆胳膊上扭來扭去“讓我燒嘛,我燒酸菜魚真的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