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早有所覺,還與老太爺商議過,卻並沒有告訴庭瑤:“我本不欲同你說,沒影兒的事,說出來叫人知道,總是不好。”萬一不成,面子就丟大了。
庭瑤苦笑:“您看出來了,我看出來了。那日在座的,可還有看不出來的?”
陳氏怔了怔。
“那是太孫啊!”庭瑤道,“本朝不冊封太孫是真,可太子殿下原就是嫡長子,其長子又是嫡出,與冊封只差一個名分。福王是好,比起太孫,又算什麼?不是四丫頭連累了我,而是我連累了她!”
楊安琴方才恍然大悟:“我說我一直想不通。如今之計還是要化解了去才成。不管是不是太孫,咱們家的女孩兒,不能被耗著。”
陳氏急道:“又怎麼化解的了?我原想帶著庭芳出去走走,眾人見她年幼變不好說什麼了。可轉念一想,又怕更離譜的閒話傳出來。”
庭瑤問:“什麼閒話?”
陳氏壓低聲音道:“四丫頭長的不好便罷了,她長成那副模樣,旁人不說她,就要說福王了。是福王抓的她,也是福王帶著儀仗跑咱們家裡來尋她。換成你,你怎麼想?”陳氏出身極好,又得父母寵愛。幼年常聽父母討論朝中瑣事市井生活,雖有許多不明白,卻比普通閨中女子更懂人情,就是不大會用。如今此事,恰是她小時候聽過類似的,後來大些的男孩兒和女孩兒都沒落著好。普通人家她才不管男方死活,直接帶了女兒出去,一推二五六,誰還能說什麼?當年那位女孩兒的父母便是如此做的,陳老太太還點評做得對。若不是後來男孩兒家就一個獨子因此事丟了功名,發起癲來魚死網破,女孩兒就沒事了。原本有個陳恭,跟庭芳日日一處玩,只需帶庭芳出門,再隨便透露一絲半點“青梅竹馬”,早就把全家女孩兒都拖出火坑了。可是涉及到皇家,遇著事兒自己主動頂上去背黑鍋還來不及,誰敢把鍋往福王身上扣?聖上惱了,比全家女孩子捆在一起嫁不出去還嚴重。條條道兒都堵死了!
庭瑤有些不懂,楊安琴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豆腐掉到灰裡,拍不得打不得。”站在楊安琴的立場上,福王當然比陳恭更可恨。陳恭惹事,你打便打了,大家都認,可你沒事撩撥姑娘家做什麼?害的她也跟著背官司!
“到底要怎麼辦?”陳氏道,“我想不出法子了。”
楊安琴問:“妹夫怎麼說?”
陳氏垂下眼瞼:“呃……”
庭瑤眼皮一跳:“爹爹說什麼了?”
陳氏好半晌才道:“你們可別告訴四丫頭。你爹說……他說……把四丫頭送到廟裡做姑子……可是我有點捨不得……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第99章 喵喵喵
庭芳趴在桌子前奮筆疾書,銅管做的山寨鉛筆筆頭以極快的速度消耗著。新來的改名叫百合的小丫頭努力的削著炭條備用。流言蜚語在府內瀰漫,水仙與振羽屢次欲言又止,終究只化作一聲嘆息。生人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庭芳卻不這麼想。穿越九年,這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哪怕被福王抓了都沒有現在嚴重,那一次,她最多自己掛了不連累家人。而這一次,不單自己可能會身敗名裂的死,家族內的女孩子也會或多或少受到牽連。對上福王她還能想:我有依靠,我有家人,家裡人不會扔下我不管。但如今她很可能就被家裡人拋棄。作為“罪魁”,如果不幸意外死了,恐怕是“皆大歡喜”吧。庭芳從來不會傻白甜的認為葉家不會放棄她,哪怕沒學過歷史,《狂人日記》總是看過的。在吃人的社會,所有的仁義道德的夾縫裡塞的是屍山血海。依靠別人是沒用的,陳氏是真的疼她,但絕無可能拼死保護她。外家更是可錦上添花不可雪中送炭。她理解陳氏,比起親手養大的庶女,親生的當然更重要。能待情敵的女兒接近親生,已經是賢良淑德的極致了。現實不是《女戒》,嫡母亦從來不是生母。何況哪怕是生母,她也覺得應該最大限度的儲存實力,否則整條船都翻了,報仇的人都沒有。所以現在最不能做的就是心存僥倖,如同將要被宰的山羊,奮力掙扎或有一線生機,溫柔順從是一定必死無疑。
那麼問題來了,怎麼樣才是掙扎?庭芳運筆如飛不是逃避,而是在瘋狂的默寫腦海裡的數學公式。不管有用沒用,只要記起來了,就寫下來。至於暴露不暴露穿越者的身份,早就不需要考慮了。如果在暴露於死之間二選一,她想絕大多數人都覺得暴露什麼的全是浮雲。幸虧她之前看了不少書,整理了很多資料,能想起來的公式確實不少。天下文人是不會關心數學的,數學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實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