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至親夫妻,沒什麼好瞞著的,你這樣憋在心裡,反倒叫朕擔心。”
“沒有啦。”皇帝這樣溫柔,青漓便覺自己是太過矯情了。
無論之前如何,現下在他身邊的是自己,在他心裡的也是自己,那還去糾結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呢。
“衍郎明日還有政事,”青漓窩在他懷裡道:“早些睡吧。”
皇帝撫在她發上的手有轉瞬的遲疑,隨即便恢復正常,摟緊了她,沒有再說話。
青漓是隻懶貓,第二日毫無疑問的起的晚了。
等到她坐起身,幾個宮人正侍奉著穿衣的功夫,便見鶯歌一面將帷幔斂起,一面向她道:“現下雖說還在冬日裡,午時卻也暖和了,娘娘也該出去走走,透透氣才是。”
“鶯歌說的是,”玉竹也跟著道:“前幾日,奴婢路過杏芳園時,還見那裡的梅花兒都開了,娘娘素來喜歡這些,若是無事,不妨去那裡轉轉。”
“也好,找個暖和點的時候,咱們就一起過去,”青漓揮退一側的宮人,自己執起眉筆描繪,又向鶯歌問道:“陛下呢?”
“陛下往書房去了,”因著之前那一次的烏龍,青漓便叫她們打聽著有沒有臣子在,這一回倒是派上了作用:“奴婢聽梁寬說,章武候今日要入宮奏事,也不知這會兒到了沒有。”
青漓描眉的手停了一瞬:“——章武候?”
“是呀,”鶯歌沒察覺出青漓語氣中的些微僵硬,只繼續道:“似是是為了此前的戰事吧,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涉及前朝,不好細問的。”
“章武候奴婢沒見過,可章武候的母親,卻當真叫人喜歡。”
玉竹含笑插了一句:“宮宴那日,懟上元城長公主時,章武候之母黃氏半分都不露怯,落落大方的很,直逼得元城長公主說不出話來——那之前,奴婢還暗自為她捏一把汗呢。”
“誰說不是呢,”鶯歌示意周遭宮人盡數退下,這才道:“因著是鄉紳之女,許多人都瞧不起這位夫人,可真該叫她們見見人家,那通身的氣度,說是公候之家出身,也是有人信的。”
玉竹附和道:“這是自然,否則,也養不出章武候這樣的兒子啊。”
說起來,章武候之母黃氏,也是金陵中的一段傳奇,比之青漓的姨母方夫人,甚至於還要更上一層。
章武候的父親只是庶子,因侯府內的陰私之事不為老侯爺所喜,早早的就給了幾千兩銀子,被打發到外地去,叫他自謀生路了。
說是自謀生路,可誰都知道,那不過是被侯府驅趕出去的棄子罷了。
落地的鳳凰不如雞,更不必說他原本就不是鳳凰。
好在,他也算是有一點本事,不至於餓死自己。
遠離金陵之後,憑著不錯的手腕在一個小地方站穩了腳跟,隨即又娶了當地士紳之女,也就是現在的章武候之母黃氏,二人生了兒子,有滋有味的過起了小日子。
人生際遇難言,風水也是輪流轉。
當年在侯府內,嫡母因不喜這庶子,便設計陷害,借老侯爺的手將他趕走,可沒過幾年,嫡母兩個兒子一道出遊,落下山崖,一起給摔死了。
這下子,命運站在了這個曾經的棄子這邊。
老侯爺的弟弟有兒子,也表示願意過繼給兄長,可侄子跟兒子,到底是差著一層,老侯爺打心眼兒裡不願意。
到了這時候,他想起那個被自己打發走的庶子了。
老侯夫人自然是不願意叫丈夫侄子撿便宜的,可若是叫自己厭惡的庶子繼承侯府,她一樣是不甘心,如此一來,便同老侯爺軟磨硬泡,將兩下里折中了。
——叫庶子娶她孃家侄女,過繼之事她便認了。
兩下里一拍即合。
這下子,老侯夫人高興了,庶子也高興了。
唯一叫人遺憾的便是,庶子原本好端端的姻緣,硬生生給散了。
小地方的日子雖也不錯,卻終究不如金陵繁華,士紳之女雖頗賢惠,比起金陵的大家閨秀,卻也失之底蘊。
再者,好歹也是多年的情分,他也願意叫原配在身邊做個貴妾,好聲好氣的待她,可她自己不願意,怪得了誰?
至於兒子——反正他還年輕,總會再有的。
如此一想,那庶子便拍拍屁股,收拾東西,回到了闊別已久的金陵,也就成為了上一任的章武候。
只可惜,命運對他的優待已經結束。
他有一妻六妾,生有九個女兒,唯獨再也沒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