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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報告情況的看著蔣獨伊的臉色嚇得不敢多說。
這是要跟她槓到底了,蔣獨伊聞著菸草味才能平復自己翻湧的心緒,她不過是想帶著一大家子兄弟在這亂世中掙一片瓦遮頭,混一口飯吃,為何這世道偏偏要與她過不去?
“走,去萬府。”
萬家本是書香門第,祖上曾經封侯拜相,只是到了後來,再有底蘊也抵不過一大家子人要張嘴吃飯,漸漸做起了他們讀書人最看不起的生意,萬家都是聰明人,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湖城首富。
蔣獨伊坐在車裡看著萬府的匾額覺得很滑稽,萬佛西如此崇尚西方文化,卻住在這百年老府之中。
“大小姐,要我下車通報嗎?”前頭的司機問道。
蔣獨伊自己點了煙,自從阿正不在之後,她連煙託也懶得戴,靠在半開的車窗邊抽菸,輕聲道:“不用,他自會出來。”
萬佛西一聽到外頭的眼線稟告蔣獨伊來了,高興得忘乎所以,對著鏡子來回照了好幾遍,的確是玉樹臨風,漂亮極了,作了個板臉的模樣,自覺還是挺冷肅,應當能嚇住蔣獨伊,給她一個下馬威。
只是等了許久,也等不到蔣獨伊進門,萬佛西不悅地問道:“不是說她來了,人呢?”
僕人連忙跑出去瞧,又急急地跑回來稟告:“大小姐坐在車裡抽菸,沒動。”
“沒動?”萬佛西咬牙道,“給我盯著她,我看她能忍多久。”等那僕人應了要走時,萬佛西又補充道,“你隔五分鐘進來彙報一下她的情況。”
蔣獨伊見那個孩子來回跑了幾趟,臉都紅了,雖是初秋,但天還有些熱,額頭上亮晶晶地淌起了汗,她有些失笑地伸手向他招招。
那僕人盯著蔣獨伊,見她作勢叫他,有些狐疑地指了指自己,蔣獨伊微笑著點點頭,那僕人知道她是淮幫大小姐,也是少爺的青梅竹馬,有權有勢,略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
“大小姐。”那僕人恭恭敬敬地向車裡的蔣獨伊行了一禮。
蔣獨伊瞧他模樣端正,眉眼中還有一股犯倔的勁兒與阿正倒有些相似,遂起了些惻隱之心,柔聲道:“你叫什麼?多大了?”
那僕人沒想到淮幫殺人不眨眼的大小姐是這樣溫柔可人的性子,不禁有些羞紅了臉,輕聲道:“我叫路易,今年十七了。”
“比阿正小兩歲,”蔣獨伊輕嘆一聲,掏出一塊手帕,遞給路易,“擦擦汗。”
路易慌張地擺手,“我……我、我怎麼配用大小姐的東西。”
說話的模樣更像……蔣獨伊輕聲道:“沒關係,當我賞你的。”
“多謝大小姐。”路易誠惶誠恐地接過,在蔣獨伊鼓勵的眼神下虛虛地在額頭繞了一圈,沒敢讓那塊雪白的手帕沾到他汗津津的額頭,一頓汗擦下來,頭上還是亮晶晶的,對著蔣獨伊憨笑道:“多謝大小姐。”他的嘴笨,也沒讀過什麼書,不會說什麼漂亮話,翻來覆去就這兩句。
蔣獨伊搖搖頭,將他手裡的帕子抽回,對著路易道:“低頭。”
路易不明所以,卻立即聽話地低下了頭。
“你呀,”蔣獨伊拿著帕子替他擦汗,輕聲細語,“都跟你說了多少回,在我面前別那麼拘束。”
“蔣獨伊!”
萬佛西怒氣衝衝地奔過來,一腳將路易踹開,他等了五分鐘還不見路易來回話,忍不住自己偷偷出來想看看情況,就見蔣獨伊靠在車窗上幫路易擦汗,臉色別提多溫柔,簡直氣死他了!
蔣獨伊冷了臉色,收回手,眼皮懶懶地抬起,“萬少。”
“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你才甘心?”萬佛西摸著“咚咚咚”狂跳的心口,一口氣悶在胸口,不知該怎麼發才好。
“誰氣誰?”蔣獨伊輕笑一聲,眼角往下略垂,有些自嘲道,“你抓了我的人,還說是我要氣死你,這可真是倒打一耙。”
萬佛西剛剛還氣得差點昇天,可一見她神色哀婉,心中又十分憐惜,輕聲道:“誰要你跟我鬥氣。”
淮幫那麼多兄弟的身家性命在他心中不過是拿來鬥氣,蔣獨伊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抽他幾個耳光,但對這種極端自私自我的孩子,打幾下是打不醒的,要不然萬微也不至於到死之前都與這兒子勢不兩立,她也不想當他爹,只想先解決眼前這樁麻煩事。
蔣獨伊道:“不都是你在咄咄逼人?你不來惹我,咱們相安無事。”
“我不來找你,你也不來找我,是嗎?”萬佛西苦澀道,“咱們就,‘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