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妃滿臉的慈母樣,含笑招呼他坐下,關切著他的身體,細細的問著起居。
因為顧忌著陪在元太妃身邊的秦夫人,燕王回答的時候答案自然是經過一番思量的。
他的回答,聽在旁人耳中並無什麼異樣,然而,元太妃是多瞭解熟悉他的人?找不出錯,卻明顯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這令她下意識的便想到了高楓和穆輕寒,認定是因為高楓的原因,這個兒子,跟自己也沒有以前那麼親了!
心裡一時氣堵。
元太妃便裝作不經意淡淡笑問道:“徐氏身子如何?聽說她新認的那義母穆夫人一直在照料著她?”
問了這話,元太妃便暗暗留神打量燕王的反應,心裡,更有一種期盼。
燕王神色看似不變,元太妃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眉毛微微的動了動,聽到他若無其事、面不改色的笑著說好,又說勞母妃記掛,元太妃的心便涼了幾分。
果然為了徐氏那賤人,瞞著她啊!
她有多恨穆輕寒那賤人他不會不知道!
穆輕寒那賤人害得他們夫妻反目成仇、害他小小年紀沒了父王,他竟一筆勾銷半句不問!
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
燃起的期盼星火瞬間又冷成了灰,元太妃神色突然淡了下去,不鹹不淡的笑著應付了兩句,便讓燕王回福寧殿歇著去。
燕王聽她提起穆輕寒,心裡也正有些不自在,便也趁機告退。
他知道自己應該告訴母妃這事,但又不能。
最好,母妃和父王、穆輕寒這輩子永遠不要相見!就像眼下這樣,就夠了!
晚膳就在福安殿用,薛氏、秦氏和高文心、高文韻、加上燕王、元太妃,以及眾侍奉的丫鬟婆子們,算起來人也不少。
元太妃特意叫人備了好酒,燕王正要喝,忽然想起徐初盈的話,便笑著推辭了,只說身上的傷還沒好,不宜飲酒。
元太妃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心下略有不快,笑笑卻也沒有堅持。
飯後上了茶,燕王正要喝,不知怎的,腦子裡竟想起了那次在元太妃這兒喝了被她下了藥的茶以至於差點兒和青冪出事的事兒,手中端著茶碗,與元太妃笑著說話的時候又順勢放下了。
戒心莫名而來,再放不下。
他不能不警惕。盈盈身子好容易調理得好了些,正等著瓜熟蒂落呢,萬一這時候鬧出什麼烏龍來,她如何受得住?
元太妃一直盯著他,見那茶水不入口又放下,心裡又不是滋味起來。
說笑片刻,藉著端茶杯自己飲茶的時機,元太妃漫不經意的笑道:“這是哀家新得的鄢峰白毫,今兒才捨得泡第三回呢,王爺嚐嚐味道如何!”
燕王笑道:“母妃這兒的好東西味道自然不錯的!本王這會兒胃裡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喝不下東西,不如向母妃討要些茶葉,回頭再嚐嚐!母妃若喜歡,本王再叫人去給母妃尋些來!”
元太妃握著茶碗的手緊了又緊,才忍住了摔出去的衝動,笑道:“哀家的東西便是王爺的,咱們母子之間分什麼彼此!”
說著便命人將那新得的茶葉包上一包等會兒給送福寧殿去。
燕王笑著道謝,順勢告退。
元太妃原本還想多留他再說片刻話,見他對自己戒心如此重一時也覺沒意思,淡淡笑著道了兩句“注意身體、早些歇著”之類的,便命他去了。
鬼使神差的,出了福安殿院子門,燕王卻突然又悄然折回,悄無聲息的接近了元太妃的起居室,屏著呼吸在牆根下偷聽。
正好聽到元太妃冷冷道:“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去吧!”
“是,太妃!”蘭嬤嬤應了一聲。
燕王蹙眉,地上的碎片?母妃砸了茶碗嗎?她在生氣?可是好好的,她又是在氣什麼!
燕王心裡沒來由的就有點堵。
然而,讓他更堵的話還在後面!
只聽得蘭嬤嬤陪著小心又道:“太妃娘娘,給王爺準備的那茶水……”
“你親自去,給處理乾淨了!”元太妃冷笑起來,冷冷道:“他一滴也不沾,留著還有什麼用!哼,他這是,跟哀家離心了啊!哀家這兒的茶水,他都小心得不肯沾一口!也不知是哪個小賤人在背後挑唆了什麼!”
蘭嬤嬤不敢接她的話跟著她一塊兒抱怨燕王和徐初盈,輕輕應了聲“是”,退下去處理茶水去了。
燕王聽得渾身冰涼,如遭雷擊,險險不知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