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侯自己待的累了。慢慢拖著身體出了許七的院子。
沒人挽留他,也沒人阻攔他。
自始至終,這院子裡就沒有一個人,空曠清靜到許侯爺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有那麼一剎那,他迫切的想要回到府裡,倒頭睡下,明天起來,仍是淺笑明麗的樓氏偎在自己身邊,而不是萎糜的一具軀體。
他來時是一個人打馬而來。像臨陣前的將軍,豪氣沖天。只以為能打贏勝仗。回去時還是一個人,卻像個敗兵之將。滿心悽惶,如喪家之犬。
他不知道,許府裡早就翻了天,正有更大的挑戰等著他。
許七才不關心。
許侯爺一走,他便叫人把樓氏那三具軀體直接抬下去,燒掉了事。他一直揹著手,安靜的看著僕從們抬水把屋子裡裡外外都衝的乾乾淨淨。
空氣裡瀰漫著血腥味,如同附骨之蛆,粘膩膩的縈繞在他的思緒裡,似乎怎麼也揮之不去。
身後有人似譏似嘲的道:“你這又是何必?既然打算在這辦喜事,先弄的到處都是血腥,不嫌意頭不好?”
許七不答。意頭好不好有什麼關係?他若是嫌髒,也不會把侯爺引到這裡。他想要淨土,可京城裡定然沒有。
如果能,他真想一把火,把這漫天世界燒個乾乾淨淨。
林暮陽走上來,拍拍許七的肩,嘆了口氣道:“節哀順便吧。”
許七一個反手,就捏住了林暮陽的手腕,毫不客氣的把他的手一甩,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換防。”離京城久了,周夜華不放心,生怕他手握兵權久了,會生出不臣之心來。
林暮陽苦笑:“人都變了,總以為將來的天會比現在的天好,可真的到了曾經以為的將來,其實不過如此。”
許七沒他那麼多感慨。未來太虛幻了,過去又太讓人傷懷,還是現在好,起碼他能把握住自己的溫度。
林暮陽歪歪頭,道:“走吧,我來了來了,你不請我喝幾杯?”
許七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抬腳在前頭帶路。林暮陽跟上來,道:“不是我幸災樂禍,實在是你命比我好不到哪兒去,不過到底也沒找著……你這也灰心的太早些了吧?”
許七不答。
林暮陽知道他話少,也就不再多說。兩人坐定,自有僕從送上酒,也不必下酒菜,各執一壺,你一口,我一口,喝的極有興致。
林暮陽忽的笑道:“定好日子了沒?我其實挺想看看你家老爺子知道你娶親時的那張精彩的臉。”
許七輕抬眉眼道:“你妒嫉?”
林暮陽臉一沉,哼了一聲,灌了一大杯酒,卻嗆的眼淚都溢了出來,他哈哈一笑,起身道:“走了。”
第230章、應允
杜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乃是京城有名的官媒:沈媒婆。
杜夫人驚愕不已。杜家沒有適齡要婚娶的孩子,媒婆久不登門,怎麼突然就來了呢?她滿懷疑惑的出來相迎,想著話不投機,早些打發了就是,不然傳出去像什麼話?
沈媒婆三十五六歲,人生的端正清秀,衣裳中規中矩,臉上薄施脂粉,溫和可親,並不像鄉下媒婆那樣粗豔誇張。
兩廂見禮,杜夫人客客氣氣的讓人上茶,待沈媒婆坐定,這才道:“不知尊駕有何事?”
沈媒婆微微欠身,答道:“小的也是受人所託,前來向杜大人、杜夫人提親。”
“提,提親?”杜夫人不解:“向誰提親?”
沈媒婆微笑道:“貴府二娘子。”
杜夫人勃然大怒:“豈有此理。誰不知道我家二娘子早就過世,你受了誰的指使,來我杜家尋釁挑事?”
哪有給死人提親的?杜夫人不得不懷疑是有人知悉杜霜醉還活著,故意差譴這杜媒婆來試探。
沈媒婆站起身,溫聲道:“杜夫人息怒,在下的確是受人之託,決無惡意。”
杜夫人餘怒未消:“混仗,到底是哪家的人和我家老爺有仇,故意叫你來折辱消譴我杜家?”
沈媒婆躬身道:“不是別人,乃是許家世子爺。”
“呸。”杜夫人一向溫和有禮,這會兒也壓抑不住滿腔怒氣,啐了沈媒婆一口,指著她厲聲道:“許家欺人太甚,他家是公侯世家,我杜家名不見經傳。他妻妾滿堂,我家霜醉已然香消玉殞,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沈媒婆受過人吹捧。也受過人唾罵捶打,早就練就了厚臉皮。被杜夫人啐了一臉,也不生氣,更不見絲毫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