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珞也對謝蘊寧講了黎博士和他妻子的故事;兩人相擁著臥室的一把老搖椅,共蓋一張毯子。外面是一波波的海浪,海潮翻湧的聲音隱隱約約地響在耳邊,和今晚的夜色一樣溫柔。
還有外面的夜風,也少了昨晚那份乖張和不羈。
黎珞靠著謝蘊寧胸膛,後知後覺地問一句:“教授,你這樣過來,你爸爸媽媽會不會生氣?”
明天,可是除夕夜啊,最重要的節日。
謝蘊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她說:“如果我不過來,除夕你打算怎麼過?”
“……”這個,黎珞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前兩年她都是跟黎博士一塊過春節,今年她的確沒想好怎麼過。一個人,可能就隨便找個熱鬧的地方吃個飯,然後放個煙花什麼……
黎珞有些想不下去了,一顆心又暖又酸,她感激著謝蘊寧今天的出現,連帶明天的除夕都有了不一樣的期待;甚至是貪心,希望以後每一年春節,她都能和謝蘊寧在一起。
黎珞圈住謝蘊寧,自覺地往裡捱了挨;謝蘊寧撫著黎珞腦袋,嘴角勾了勾,另一隻手抱得更親密一些。
……難得她這樣依賴他。
不,不只是依賴。黎珞抬眸看著謝蘊寧,開口說:“教授,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麼要選擇沉睡嗎?”
這個問題,謝蘊寧一直等著黎珞主動說。雖然,他基本能猜到原因。湛黑如墨的眼底是一片靜水流深,謝蘊寧目光靜靜地落在黎珞頭頂,等著傾聽。
“二十五年前,我意外感染了A病毒……”黎珞窩在謝蘊寧懷裡,一點點地講述了往事,包括為什麼會感染A病毒。
那天家裡沒有人,連看護都請假了,她一個人呆在臥室,然後臥室門被推開。入室搶劫還是入室行兇,她已經分不清楚,後面大概是聲音太大,她瘋狂地砸東西,林希音出現在了門口,聲音發抖著制止了一切:“你是誰,你在做什麼?不準傷害我妹妹!”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攜帶著A病毒企圖傷害她的男人,是林希音認識的一個人。
多麼可怕,又多麼搞笑。
直到現在,黎珞回憶起當年這事,都不知道是憎恨林希音安排了一切,還是感謝林希音最後關頭出來制止一切……
“那個男人,現在?”謝蘊寧問,深深吸了一口氣。
“死了吧。”黎珞無所謂地說,“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那麼幸運。”
A病毒三年前才有了治療方法,那樣的人,肯定早死了。黎珞抬了抬眼,雖然心裡很明確謝蘊寧不會,還是問一句:“教授,我感染過A病毒……”
沒允許黎珞將後面的話說出來,謝蘊寧吻住了她。臥室躺椅旁留著一盞復古的落地燈,燈光清淺地籠罩著兩人,搖椅輕輕搖晃了下,黎珞雙手放在謝蘊寧肩膀,燈光下面龐美好生動:“教授,我還是覺得自己非常幸運……”
因為,認識你。
A病毒是三年前被人類完美攻克,專案成果屬於國際研究生化科研團隊。因為當時研究團隊有一個年輕的中國人,他無意引論的假設性B細胞技術成為了治癒A病毒前提條件。黎珞甦醒之後,查閱了所有關於A病毒被攻克過程的所有文章,她第一次看見謝蘊寧名字,就是在那些文章裡。
所以,她進清懷生化所,真的不只是為了接近商言,還為了認識他;她說無比仰慕他和要追逐他腳步,也不全是大空話,也不只是空話。
黎珞眼裡的複雜和清澈,謝蘊寧都明白。自然,他對A病毒非常清楚,因為他曾經親密接觸過它們,如同朋友。那是一種被世人誤會的病毒,都認為它們骯髒噁心,其實他們在高顯微鏡下的樣子非常可愛,就是破壞力真的有些囂張。
同樣他更明白了黎珞的恨,她的對林希音的報復,以及她對仇恨的堅持和態度。然而,遭受過那樣的絕望和慘痛,她依舊能對他說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
謝蘊寧握住黎珞的手,心情起起伏伏,他也有很多話要對她話,隨著情緒反覆沉浸,最後留下來只有一句:“黎珞,後面不管你要做出什麼決定,我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黎珞抬著眼眸。
“不要放棄我。”謝蘊寧說,聲音很輕,又很沉。
不管做出什麼決定,面對什麼問題,唯獨不能放棄他;像上次那樣。
黎珞只覺得心底最深處空著的那塊地方,都被塞滿了。她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好。”她不會再放棄他,永永遠遠都不放棄。然後她抓住謝蘊寧的手,十指相扣,示好地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