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洪泰帝出了柔儀殿,沒有乘輦,而是由崔英達扶著,走在紅牆碧瓦的宮牆間,看處處輝煌,看他的天下,看他的江山,心中竟是難言的悵惘。
“陛下,你乏了,奴才……”
“去坤寧宮吧。”他打斷了崔英達。
“誒!好。”
柔儀殿離坤寧宮並不太遠,洪泰帝心中的鬱結未退,終是繞道去了坤寧宮。坤寧宮的暖閣裡,燒著火一般熱的地龍,極是暖和,張皇后躺在床榻上,太醫院的林保績正在為她看診。
“陛下來了。”
張皇后一如往昔,面色柔和溫賢。一年多了,她一直服著從景宜苑來的方子,病體雖是未愈,人竟是不瘦反胖,身子還好了些。
“嗯。”
洪泰帝看著她,目光很涼。
“皇后今日氣色不錯?”
聽他語氣不悅的一句“氣色不錯”,張皇后心裡一涼,笑著搖了搖頭,讓人為他上了座,泡了茶,將林太醫遣走了,才低低道。
“臣妾殘身病體,苟延殘喘地活了這些日子,於生死之事,早已看淡。陛下,老十九之事,臣妾知您憂心。但這些年潛心理佛,卻是悟出一個道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世上諸般事,皆是強求不得,陛下為之感傷,傷身誤己,不如看開些。”
她這般解釋完,洪泰帝的面色微緩。
“皇后有心了,朕不該遷怒於你。”
張皇后微笑,“老十九是臣妾養大的,也是臣妾的兒子,臣妾之心,於陛下無異。他的身後事,臣妾想親自操辦。”
洪泰帝拍拍她的手,“此事朕交給老二了,你身子不好,就不必操心了,好好將息著才是。”
張皇后悵惘的點點頭,嘆了一聲。
“景宜那丫頭說過,臣妾的病,在季節變換時,猶是難過,但她囑臣妾要保持心情舒暢,這才慢慢有了些好轉。只是她這一病,始終不見好,聽誠國公府來人說,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她說完了,洪泰帝卻久久不語。
就像未有聽她,蹙著眉頭在沉思。
張皇后頓了片刻,瞭然的一笑。
“可是貢妃與陛下置氣了?”
洪泰帝眉頭跳了跳,“這事怪朕,朕若早些準她所求,結束北伐戰事,召老十九還朝,也就不會發生陰山之事了,怨不得她恨朕。”
“世事難測,此事如何能怨陛下?”張皇后說著,撐著身子,咳嗽了兩聲才道,“臣妾晚些時候,去柔儀殿走走,與貢妃說說話,寬寬她的心。臣妾的兒子……也沒了。如此,到是能勸得她幾句的。”
看著她強撐的樣子,洪泰帝皺了皺眉。
“不必了,你這身子弱,養著吧。”說罷他起身,“你歇著,朕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張皇后笑了笑。
“恭送陛下。”
可洪泰帝人還未出去,坤寧宮的管事太監就急急地闖了進來。他看了皇帝一眼,又瞄了瞄張皇后,終是期期艾艾的尖著嗓子稟報。
“陛下,皇后娘娘,誠國公府來信了,說是,說是景宜郡主得知晉王殿下的死訊,在景宜苑……為殿下死殉了。”
……
東宮。
澤秋院的鸚鵡架下,夏問秋身著橙紅色的妝花冬裝,逗弄著鸚鵡,有些魂不守舍。
夏廷德在陰山受傷,雙腿齊膝斷裂的訊息,她也是今日才得知的。但究竟傷得如何,還有那個她最疼恨的女人死了沒死,她還不得而知。
“太孫妃娘娘,手爐好了。”
弄琴站在邊上,將一個琺琅手爐遞與她。
她“嗯”了一聲,抱著手爐,面色稍暖。
“皇太孫可有回宮?”
“似是回了,去了文華殿。”
弄琴剛剛應了聲,抱琴便心急火燎地跑了進來,她的性子比弄琴要毛躁一些,說話的速度也是快。
“太孫妃,有您的信。”
抱琴手上拿著一封信函,上面有火漆封緘,她接過來,衝兩個丫頭使了一個眼色,待她倆退到邊上,她才抽出來,只看了一眼,面色頓時大變。
“這個賤人。”
信函上沒有署名,只有一句話。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皇家獵場的陷阱裡,那個救了皇太孫陛下的姑娘,似乎不是太孫妃你?三姐,你怕不怕?我回來了。”
看她顫抖著雙手,抱琴緊張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