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上去溫和其實卻滿帶狠意的眼睛。
一個又一個片段,撕心裂肺一般席捲了她的情緒。
有一滴眼淚,掉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她的。
她怎麼會聽哭了?
一年多以前,當那個叫夏楚的女子,一路逃亡到錦城府,走投無路之時,站在那蒼鷹山上,往下面跳的時候,大概她就已經徹底死心了吧?
她記不住原來的名字,沒有了原來的記憶,只是想要忘記那一場刻骨銘心的災難,想要忘記那一個曾經讓她痛不欲生的男人——那個文雅英俊,溫潤如玉,那個她始終盼著能多看她一眼,盼著有一天將與他白頭偕老的男人。她選擇了逃避,忘記了仇恨,也選擇了忘記過往的一切,結果成了一個說話都不太明白的結巴小村姑。
可命運就是這麼的神奇。
該有的輪迴,誰也跑不掉——
一個人默默的含著冤屈走了,另一個人卻被命運之神一腳踹來了。
老長老長的一些故事,得講許久許久……
一直到天亮的時候,李邈才口乾舌燥的停了下來。
慢慢的,她拿過那把鏡刀,塞在了夏初七的手裡。
“表妹,把它收好。”
夏初七衝她一笑,慢吞吞的揣入了懷裡。
“一把刀子起不了什麼作用,得借刀啊。”
她知道,對於她們強大的仇人來說,一個人的力量太過渺小,兩個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無異於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如何能掀得起風浪,又如何能覆得了大船?
☆、第062章 親一次,給十兩。
與李邈夜談了一晚,夏初七精神頭還算不錯。興許是穿越來到這個時代這麼久,終於找到了一種歸宿感,哪怕是一種變態的、鮮血的、殺戮的歸宿感,可也算腳踏在了實處。
曉得了自個兒是什麼人,應該辦什麼樣的事兒。
對於正常的人生來說,這便是目標。
外頭晨光已顯,原本李邈是讓她再補個眠才收拾上路的,可她心裡像長了一堆堆野草,卻是再也睡不得了。推開客棧的窗戶,看了下外頭人聲鼎沸的熱鬧街景,她便匆匆洗漱完,開始歸置自個兒的行李和那張臉。
女人都愛美,夏初七也不例外。
可她如今愛美和急欲改頭換臉的心情,比之前世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痛嗎?”
李邈問,她指的是夏初七額頭上那個還翻著紅嫩肉的疤痕。
“不痛了。”
完全不痛當然是假的,只如今外面那層黑疤掉了,裡頭露出來的小嫩肉,鮮紅鮮紅的,瞧上去紅紅的一大坨,上面還有不規則的細細紋路,正是那個墨刺的“賤”字給她帶來的。只不過她上回在玉皇閣裡撞過床柱又用針尖給挑過之後,已經完全模糊得看不清原樣了,自然不會有人認出來那個字。
手指抹了藥膏摁在額頭上,她瞧著自個兒突然愣了下。
昨兒晚上,那人是怎麼親得下來的?
要不是喝醉眼朦朧,那就是真不嫌棄她?哎,那得是真愛了。
她腦補著,又忍不住笑了。
大概被她笑��耍�鑠閆婀值匚剩�跋某����
“叫我楚七。”
不等她的話說完,夏初七就扭頭過去,打斷了她。
“那個名字,如今不太適合讓人聽見。”
“你說得對。”李邈如今對她的看法,與之小時候的相處,完全不同了。依舊是記憶中那樣的五官,甚至比她記憶中的顏色還差上了幾分,可一身青布衣衫,布鞋布帶的她,就是與記憶中的夏楚氣質完全不一樣。看著沒什麼正形兒,卻是個有大主意的人,性子遠不如夏楚那麼軟弱。
“楚七,你如何習得醫術,又會做火器的?”
對著鏡子仔細抹著額頭,夏初七瞄了下李邈疑惑的眼,眯了眯眼睛,便又翹起了唇角來。
“你如何又會有了這身武藝,我也不知道。”
李邈愣了下,被她這樣一提醒,似是瞭然了,“也是,你我姐妹二人,算算已有快四年未見了,這悽風苦雨的四年裡,自然是各自都有了不同的境遇。我變了,你也變了。”停頓一下,她突然一嘆,“楚七,但願我姐妹二人同心,能報得血海深仇。”
“急不得。”
夏初七笑眯眯的,回眸看了她一眼。
“表姐,不要見天拉著個冰塊臉,人生得及時行樂才好。不管處於何種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