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這個黑暗、窄小、幾乎沒有一絲光亮的空間。
雖然這會兒什麼也瞧不清楚,但她卻可以想象得出來,一個躺在棺材裡的屍體下層空隙的女人,捆成了這副鳥德性,到底是一個多麼悲催的畫面。
嘴自由了,她卻沒有喊。
一動不動,她只是注意傾聽著外頭的動靜。
此時的天兒越發暗了,抬棺的人,便沒有發現棺內人的異常。
事實上,這出晚殯的人並非全都是假的,確實是因家裡死了老孃,趕了巧兒被錦衣衛給拿捏住。這夥子全都是村子裡的老實人,在錦衣衛的威脅利誘之下,又哪裡敢不從命?
夏初七閉上了眼睛。
東方青玄,你妹兒的。
這是她出了鎏年村的豬籠子之後,混到如今最為悲催的一回了。往常趙賤人再怎麼苛待她,戲耍她,至少她不用擔心自個兒的小命。可東方妖人那大變態,誰知道他哪個時候會突然心情不好,便畫花了她的臉,或者砍了她的手腳做人彘?
兩權相害取其輕。
比起東方妖孽,還是趙賤人沒那麼要命。
如果他能來把她救出去,往後的事兒,再徐徐圖之好了……
“快看——!”
她正在裡頭思考著,棺材外面原本悽悽愴愴的哀樂吹打聲裡,突然傳來了一道極度驚恐的大喊聲,隨著喊聲而來的,還有另外一種。
呼——呼——
譁——譁——
轟——啪——
一種如同災難片兒裡,才能聽見的洪水咆哮聲響了起來。
她心裡驚詫了一下,難不成這下了兩天暴雨,遇到了泥石流?
仔細側耳傾聽著,她不知到底出了什麼狀態。可下一瞬,原本一直在走動中的棺材突地被往地下重重一放,外面那些人的尖叫聲驚恐得已幾近猙獰。
哀樂停了,輓歌止了。接著,比剛才還要可怕的呼聲傳了進來。
“是山洪……山洪來了……”
“不,不是山洪……好像是湔江堰洩洪了……”
“洩洪了……快跑啊……”
“哥……娘,娘她還在棺材裡頭……”
“快跑啊……來不及了……”
活人的命,自然比死人都會重要。
夏初七聽得外頭慌亂陣陣,遠近都是各種嘈雜的聲音,接著,剛才那些還在為老孃死了哭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的親族們,幾乎都沒有怎麼猶豫,便都只顧著各自逃命去了,哪裡還能管得了棺材裡的死人?
如今,那些人連親孃都顧不上了,又怎能顧得上她?
“快,快把她弄出來……抬著棺材咱們走不遠。”
一路隨行的一個喬裝錦衣衛,在洪水暴發的呼嘯聲中,突然大吼著說。
“馬千戶……不行啊,來不及了!釘死了……我們快逃吧……”
“不行,楊老二,回來!”
“馬千戶,快跑啊……”
“你他孃的,大都督的話也敢……王三,快點!”
“馬千戶,撬吧……”
他們的罵聲和對話聲,很快就被洪水肆虐過來的呼嘯聲給淹沒了。可夏初七卻還是能夠感受得到,棺材被撬得“咚咚”作響。
可不過一瞬,昏暗的天空下,更大的洪峰惡魔一般湧了過來,席捲了所到之處,眼看遠處的房舍樹木被淹沒,恐懼感終於戰勝了責任心。人之將死,什麼任務都是空談。剩下來的兩名錦衣衛對視一眼,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拔腿就跑。
“你們他媽的……回來!”
轟——譁——嗚——轟——
風聲、水聲、衝擊聲……洪水猛如獸,其勢排山倒海。
夏初七雙眼瞪大了。
可她此時手腳被綁住,又哪裡有逃生的可能?
耳朵裡仔細辨別著,她也聽見了山洪越來越近的聲音,卻再也聽不見那個馬千戶的喊聲了。
腦袋使勁兒撞著棺材,她拔高了聲音大喊。
“喂!殺千刀的錦衣衛!你們他媽的給老子把棺材撬開再跑啊。”
自是沒有人再回答她。
看著黑漆漆的棺材板兒,她突然莞爾一笑。
媽的,連死了還要拉上一具死屍墊背,這什麼狗屁的命運?
這樣兒離奇的死法……也太悲催了!
緩緩的,她閉上了眼睛。
說不定,一覺醒過來,她還在佔色家的別墅裡,拿著小鏡子照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