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兒在。”趙綿澤垂頭,面色難辯。
洪泰帝看著他,突地冷笑了一聲,“到底是朕親自培養的儲君,有膽實,有魄力。只是可惜,你許是忘了,朕曾說過,骨肉親情,世間至上,你如何下得了手?”
趙綿澤叩拜在地,目光垂下。
“孫兒有錯,只是孫兒也情非……”
“咳咳!”洪泰帝咳嗽著,顫聲打斷他,“不必說了。作為帝王,你沒錯。作為侄輩,你如此實在錯得徹底……不過,罷了。”靜了一下,他無神的眼睛看著趙綿澤,又看向趙樽。
“你兩個過來。”
洪泰帝聲音低沉,吐字也不太清晰了,但情緒卻似有感觸,聲音哽咽不已。
“我要你兩個在朕的跟前起誓。有生之年,不得再兵戈相見,若有違背,天誅地滅,所愛亦不得好死。”
他話落,“啪”一聲,燈芯輕爆。
殿裡久久沒有聲音,冷風猛地襲來,捲起一條條紗帳……
夏初七想,老皇帝說過的所有話,也難比這一句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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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鉅變時,元祐正在京郊的一個院子裡。
這是一所他的私宅,面積不大,卻幽靜,舒適。此時風雪未停,在院子的當中,靜靜的停放著一輛外頭有無數人尋找的皇后嫁輦。坐在嫁輦邊上的女子,一襲大紅的新娘袍服還沒有換下,目光直呆呆地看著天空飛揚的雪。
“不知他們怎樣了?”
晉王府的人被帶走之後,元祐便急匆匆過來了。因為不想烏仁瀟瀟被人發現,他事先吩咐過不許下頭的人到此打擾。故而,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得到皇城裡的訊息。或許說,他打心眼兒裡,不想得到那邊的訊息。趙樽做事,他不擔心,他現在心緒不寧的就一件事——這個烏仁瀟瀟,他不想還回去了。
“你怎的不說話?”
烏仁瀟瀟偏頭,又問他一句。
“他們會沒事的。”元祐輕咳一聲,看著她略有憂色的臉,側過頭去,“你不如想想自己,接下來準備怎麼辦?晉王妃,你還要繼續做下去?”
“為什麼不?”烏仁瀟瀟白皙的面孔上,有一絲絲的不自在,她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髮,幽幽的道:“天下人都知我是晉王妃,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只要你不想,你就不是。”
緩了一下,元祐見她不語,又涼了聲音。
“你現在想做什麼,都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烏仁瀟瀟面色蒼白,沉著的嗓子也有涼意,似是受了這一日風雪的侵擾,看向他的時候,吐字尤其冷冽,“元祐,幾年前你我初見的時候,你便不該來招惹我。若當初你沒有招惹我,你我之間,便沒有後來的事,我也不會這般恨你。這一次大婚,我配合你,並非是我放下了與你的恩怨。我也並非是為了你,我願意這麼做,只是為他。”
我並非為了你,我只是為他——
她前面的所有話加起來,都不如這一句打擊元祐。
可他漫不經心慣了,眉梢挑了挑,臉上並無太難堪的情緒。
“沒了?說完了?”
烏仁瀟瀟眉頭一蹙,又道,“京中鬧出這樣的大事來,不會輕易了去的。我身為北狄公主,有我應當肩負的責任。我父皇讓我來南晏是和親的,我不能以一己以私,讓他失望。”
“公主的責任?”元祐臉色一青,“你以為你能做什麼?”
烏仁瀟瀟唇角一彎,面色平靜地笑著,“我不期望晉王會要我,但我只要還是北狄公主,就還是晉王妃。我不管他會怎樣想,我都會一直待在晉王府裡,做我的晉王妃。你送我回去吧。”
元祐眉頭蹙成一團,“你不缺心眼兒吧?”
烏仁瀟瀟回視著他,唇上有笑,“你看我的樣子,缺嗎?”
“缺。”元祐靠近她一些,掌心搭在她肩膀上,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她似有些彆扭,挪開了一點,元祐邪邪一笑,又挪過去。如此幾次三番,她終是放棄掙扎,任由他坐著,似笑非笑的調侃,“你不僅缺心眼,還缺頭腦。”
“什麼意思?”
元祐的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
“你會知道。”
“我現在就要知道。”
“小爺不管你是什麼妃,總歸……”
一把攬緊她的肩膀,他緊緊擁住他,嘴唇湊到她耳邊,呵了一口氣。
“總歸只能是我的人。這一點,永不改變。”
烏仁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