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呢,有時候也不要太悲觀。雖然如今陳大哥是駙馬爺了,但這不是還沒有成婚麼?世事無絕對,他那個駙馬的身份,也得永和是公主才行吧?如果有一日,永和不是公主了呢?”
“王妃——”
晴嵐低喚一聲,緊張得就差去捂她的嘴了。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即便彼此心知肚明,也是不能夠輕易講出來的。可晴嵐嚇得要死,夏初七似是根本無所謂,晴嵐無奈一嘆,只得作罷。
“晉王有經天緯地之才,奴婢相信定然會有那一日。只不過,即便有那一日,也遲了。哪怕他還未與永和公主成婚,也是大將軍的身份,與我之間……呵,王妃,奴婢此生沒這福分了,只望王妃不嫌我,準我在身側侍候一輩子,如此……便心安了。”
“一輩子?”夏初七笑著反問。
“嗯,一輩子。”晴嵐肯定的點頭。
挑了挑眉,夏初七笑得唇角彎彎,“如此,真就心安了?”
“嗯。”晴嵐再一次點頭,聲如蟲鳴。
“去!如此便心安了,為何夜深人靜,你卻睡不著?”
“奴婢是……是……”晴嵐支支吾吾。
不等她說完,夏初七繼續追問,語速極快,“如此便心安了,為何你常常望著南邊兒出神,叫你多少次都沒有反應?如此便心安了,為何你聽到陳景的名字,就神色不自在,如此悽苦?”
“……”
“得了吧,小樣兒的!”夏初七呵呵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爍爍發亮著,一臉的笑意,“你的終身大事,我一定會替你做主的。”
“王妃……”晴嵐無力的抿著唇,長長一嘆。
夏初七笑著,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換了話題。
“不說這個了,只問小情郎,你今兒晚上,到底要不要跟我睡?”
她是一個慣會逗人開心的姑娘,被她這麼一陣挑逗,晴嵐原本陰霾的心情,終是亮堂起來。驟然失笑一聲,她撩起膝上的毯子,站起身來。
“奴婢可不敢睡,若不然等爺回來,非得要了奴婢的小命不可。”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示愛被拒絕,會很傷心的?”
“噗哧”一聲,晴嵐樂了,“縱使傷心,奴婢也決不能從。”
她輕聲調侃著,小心翼翼的收了夏初七手上的書,替她掖好被子,正準備放下蚊帳,便聽見外間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她心裡一怔,瞄了一眼毫無反應的夏初七,沒有說話,只笑著請了辭,便慢吞吞放下帳子,開門走了出去。
“甲大哥。”
她喊了一聲,急忙拉住甲一,又朝他擺了擺手。
“王妃睡下了,是有什麼急事嗎?”
甲一往屋內望了一眼,眉頭微微一斂。
“京師來人了。”
自從夏初七到了北平府,京師來人或來物都不是一件稀罕事兒,幾乎每一個月都會有宮裡的公公們帶來為數不少的賞賜。不知內情的人都說皇帝念著十九叔的好,叔侄關係最是和睦,可知情者卻都曉得,趙綿澤不是為了趙樽,而是為了晉王府裡那一位還未正位的晉王妃。
這種事兒,若是換了旁人,或許還會忸怩作態一番,但夏初七素來是一個灑脫的人——有財來,不要白不要。尤其是趙綿澤的東西,更是不能拒絕。
她毫無壓力地收下京師的賞賜,卻不給趙綿澤半分回饋。不管那些京裡的公公們暗示她多少“陛下想念她,惦著她”的話,也都一概當做不知。那些賞賜裡,有用的、吃的、穿的、玩的。她雖守財,卻不吝嗇,都會分給丫頭們。晴嵐作為她的貼身丫頭,享受到的“皇恩”自然也是最多的。
故而,聽說這會子來了人,除了覺得大晚黑的有些意外,她也沒有想太多,輕輕“嗯”一聲,就隨了甲一走出內室,往殿外的客堂走去。
“想來又是京裡送了賞賜來,我這便去叫曹典寶收東西,王妃那頭,就不必喚她了,她這些天,都不好入睡——”
“不必叫曹典寶了。”甲一看她一眼,眸光頗深,並未跟隨,“來人沒有帶東西,只是捎了一道京裡的旨意來。但爺如今不在府裡,如今天又晚了,王妃睡了,什麼事都得留著明日,你且去安置好他,就成了。”
晴嵐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但她沒有多問,只點點頭,便徑直離去了。
穿廊過院時,夜風習習。她放輕了腳步,走得極為溫婉賢靜。客堂裡的燈火亮著,可這會子府裡的人都已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