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來。
雨地裡,橫七豎八的屍體,一片狼藉。
風一吹,滿鼻都是血腥之味。
在跪了一片的人群中間,只有一人高高騎在馬上,靜靜的看著他,冷冽的目光裡,沒有半分情緒。
遲疑一瞬,趙綿澤淡淡輕笑。
“十九皇叔,果真是你?”
趙樽的手緩緩按在刀鞘上,卻不說話。
二人的視線,過了兩年之後,在雨霧中無聲無息的交匯著。片刻之後,趙樽仍是未動,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趙綿澤。趙綿澤也看著他,片刻,他輕輕一笑,顧不得外面的大雨,拂開了何承安遞上來的傘,緩緩地走向了趙樽。
“陛下,不可——”何承安驚聲阻止。
趙綿澤瞪他一眼,回過頭來,像是沒有看見趙樽的手上拿著武器,溫和的聲音裡,滿是叔侄二人意外重逢的驚喜。
“幸虧朕親自來了,不然還不知要鬧出多少誤會。先前守衛來報說,有奸人冒充皇叔坑蒙於朕……”
說罷他緩緩看了一眼雨地裡的屍體,蹙了蹙眉,像是不忍再看,“好在只是虛驚一場,十九皇叔勿要見怪!”
趙樽不言不語地拔出刀來,刀尖指著他。
“誰是你十九叔?”
他平靜無波的聲音,詭譎無比。話音一落,四周的人皆狠狠抽氣,不明所以。趙綿澤也是微微一震,掃了一眼同樣愕然的眾人,眉頭緊鎖。
“十九叔,不認得朕?”
趙樽黑眸森森,聲音比長風更涼。
“讓開,擋我者死。”
“殿下……”陳景離他最近,眼看一群大內侍衛舉刀靠了過來,他的心臟懸到嗓子眼兒,趕緊上前,低低道,“殿下,他是皇上。是……新皇。”
趙樽眉心緊蹙,看著趙綿澤。
“新皇是誰?”
“是……皇太孫。”
“皇太孫又是誰?”趙樽眉頭皺起。
“譁”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整個金川門的人都驚呆了。趙綿澤輕輕眯眸,一動不動的在雨中看他。遲疑片刻,他擺了擺手,讓上前護駕的侍衛退了下去,自己迎著趙樽高舉的鋼刀,一步步上前。
“十九皇叔,你是晉王。”
“我自然是晉王,可本王不識得你。”
“……”
趙綿澤看著他平靜的臉,目光凝重。
慢慢的,他轉頭看向陳大牛。
“定安侯,怎麼回事?”
他來問自己?陳大牛一臉驚愕,他又去問誰?
正在這僵持之時,遠處一群人撥開人群走了過來。那些人全是北狄人的裝束,前方一人,看著裝像是北狄皇儲。兵卒們還劍入鞘,將中間讓開一條甬道。
“北狄太子殿下到!”
金川門真個是熱鬧了。
風雲際會,英雄人物一個個粉墨登場。
這一行人不是旁人,而是被烏仁瀟瀟纏得沒法子趕過來的哈薩爾和一干北狄侍衛。哈薩爾負手而立,看到一地的屍體,愣了愣,目光轉向沒有穿龍袍,面色溫雅的趙綿澤。
“這位是……”
“當今天子。”何承安趕緊接嘴,很有幾分得意。
哈薩爾一怔,眸子不著痕跡的淺淺一眯。
他是何等樣兒的睿智之人?前因後果不必要旁人再多說,便已然知曉了幾分。微微一笑,他禮節性地一揖之後,朗聲道:“北狄哈薩爾,見過南晏皇帝陛下。”
趙綿澤溫和的臉上,是淺淺的笑意。
“太子殿下有禮。”
客套的說詞完了,趙綿澤遲疑一下,再一次看向馬上不動聲色的趙樽,問道:“哈薩爾殿下,貴國的國書已收悉。找到朕的皇十九叔本是好事,可今日一見,為何十九叔似是不太認得朕了?”
哈薩爾心裡一震。
他看向趙樽冷冷的側臉,趙樽卻沒有看他,面上肅殺之氣未退,凜冽而迫人。
微微一笑,哈薩爾輕聲解釋道,“此事說來話長,小王在扎木合村找到晉王殿下時,他便已是如此,誰也不識得,連他自己都不識得,小王還詫異呢。虧得小王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若不然,還真認不出他來。這些日子一路南來,小王與他說了好些話,他這才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趙綿澤微微抿唇。
世上玄妙的事,他聽過不少。若換了旁人這般,他或許還能信上幾分。可趙樽此人的城府多深?他怎麼能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