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的夢裡。天地間,一切都消失了。沒有戰爭,沒有硝煙,沒有傷神的爛攤子。只有她的阿七,一顰一笑,就像在他的眼前。她從馬上跳下來,張開雙臂,撲入他的懷裡,緊緊擁抱住他,向他激烈的索吻,與他無聲無息的瘋狂……
“嘶嘶……”
這時,大鳥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不安地刨著蹄子,在提醒它的主人。
趙樽託著額頭的手垂下,回頭看向背後的樹叢。
“出來!”
丙一抹了抹腦門上的冷汗,“爺,您火眼金睛,這都發現我了。”
他嬉皮笑臉的討著巧,可趙樽卻面無表情,“有事?”
丙一嘿嘿輕笑,看天,“今兒天氣甚好,殿下龍心大悅否?能不能賞小子說幾句話?”
自打趙樽從哈拉和林再一次入京,丙一便時常侍在他左右,為他署理著公事和私務。這些年,不論大事小事繁雜事,他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是一個能幹的人,嘴巴也油滑。可這會子,他卻無力為趙樽分憂,只能賣萌裝傻拍馬屁了。
他如此乖巧,趙樽果然賞了一句話,“可有王妃的訊息了?”
聽到這句話,丙一的頭就生痛,嗓子眼兒也發堵。
這是趙樽問得最多的話。也不知怎的,這晉王遇到了晉王妃的事,就像變了個人,讓丙一極不適應,又不得不去適應。瞥著趙樽冷肅的面孔,他小媳婦兒似的吐了吐舌頭,笑得有些勉強,“殿下,也不曉得是哪個生兒子沒屁股的傢伙造謠說王妃在靈璧。這兩日,屬下都把靈璧翻了一個顛兒,也沒找到人影兒。我看咱分明就是遇到了騙子。”
趙樽眉心微蹙,沒有吭聲。
丙一以為說服了他,為免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兒,他未雨綢繆,小意地勸。
“殿下,再遇上這種騙子,咱可別再信了……”
趙樽冷眸一抬,直視著他,“你不懂。有人騙我,也是好的。”
“嗯”一聲,丙一確實不懂。他快瘋了,殿下這算什麼話?
趙樽轉頭,靜靜望向天空,“有訊息,強於沒訊息。有人肯騙我,強於連騙子都沒了。”
“……”看著他眉間緊皺出的紋路,丙一突地心酸,紅了眼眶,“殿下,您何苦折磨自個兒?這五個月,我們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也盡力了。”五個月來,晉軍探子遍佈大江南北,甚至穿越了南軍嚴密的封鎖線,南下尋人。可是從漠北、到陰山、到北平、到京師,錦城……夏初七待過的地方與沒有待過的地方,都找遍了,甚至還與趙綿澤派出的人撞上過,卻沒有得到夏初七的訊息。
好端端的一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丙一想不通。嚥了口唾沫,也只剩嘆息。
“殿下,您也該放下了,還有那麼多大事等著您去做……”
“大事?”趙樽冷眼一剜,“我的妻子不見了,不算大事?那你來教教本王,何謂大事?”
他冷厲無波的聲音,嚇得丙一心肝一抽,趕緊低頭,“屬下失言,望殿下恕罪。”
趙樽從石頭上緩緩站起,身上堅硬的甲冑,在陽光照耀下,卻閃著刺骨的冷光。
“找!繼續找。便是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出來!”
他話音落,丙了還未領命,遠處便傳來“嘚嘚”的馬蹄聲。
緊接著,丁一騎著馬瘋狂地奔了過來,“報!殿下——緊急軍務。”
趙樽深吸一口氣,掃向他時,臉上似乎又恢復了慣常的冷漠,“說!”
丁一鎧甲在身,滿臉通紅,疾步下馬,卻沒敢看他家主子憔悴的臉和赤紅的眼,只低垂著頭,大聲稟報。
“探子來報,耿三友大軍已至靈璧,駐營在十里外的陳家坡,便傳令鳳陽、淮安及安東衛指揮使,要求他們助戰,籌謀在靈璧一舉殲敵我軍主力——”
趙樽微微眯眼,落日的光暈中,唇角浮上一絲笑容。
“好。”
這一聲好頗為怪異,丁一眉頭微皺,“殿下,元將軍請您回營商議。”
趙樽沒有回答,大步過去,翻身上馬,一襲黑色的戰甲在身,仿若修羅臨世。策馬跑了一段路,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鋒利的視線閃著冰冷的華光,可憔悴的面孔迎著血紅色的夕陽,卻像是添了一抹難解的柔情。
“傳出訊息去,便說南軍六十萬人馬圍攻靈璧,趙樽陷入危局……”
丁一受驚般“啊”一聲,僵在原地,小聲叨叨。
“爺是不是瘋了?”
戰爭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