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不滾?”
“不滾!”元祐丹鳳眼微眯,狹長而風流,一句話更是說得漣漪無比,“你想借酒消愁還不簡單?這樣吧,我們換一個更有意思的地方去喝。”
“換地方喝?”夏初七撐著額頭想了想,突然酸楚的捂住臉蛋兒,帶著哭腔道,“不去了,趙十九不會允許我出營的……他不會允許的。”
元小公爺“嗤”一聲,“你當他現在還管你呢?”
夏初七一愣,突地抬頭,怔怔看他,一臉苦澀,“是啊,他現在才不管我,他現在才不管我呢……趙十九你個混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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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天搶地的罵聲裡,元祐與夏初七一前一後出了屋子。兩個人誰也沒有招呼,更沒帶侍衛,各騎一匹馬往營房的正門走去。
這時候,天已經入夜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鄭二寶返回屋子,心急如焚。
“爺,王妃這般出去,會有危險的……”
趙樽爍爍的黑眸,閃著幽暗的光芒。
他一動不動,手指拎著一顆黑子,啪地落下。
“讓她去,不管她。”
“唉!老奴這是……”鄭二寶耷拉著頭,“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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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晚上基本沒有吃東西,出了營房策馬一奔,肚子便被顛簸得抗議起來,“咕嚕嚕”的響。元小公爺似笑非笑地瞥她,她半眯著一雙醉眼,摸摸扁扁的肚子,哼哼。
“笑什麼,沒見過人肚子叫喚?”
元小公爺抬頭,看著夜空,久久不語。
今兒天氣不好,星辰暗淡,月色無光。
“笑你做甚?”他突地自嘲一笑,“我才是那可笑之人。”
“你可笑?”夏初七不解地側頭看他,突地發現這表哥面色著急有些難看,比她這個“失戀之人”還要難看幾分。笑也在笑,風流也是風流,但眉間眸底的陰霾卻濃重得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暴風雨。
她若有所悟,輕笑道,“這幾天沒吹笛子?”
元祐不知她何意,淺笑看她,卻不吭聲。
夏初七哧的一聲,“裝什麼呢?想念人家幾年了,天天唸叨著早日打到京城去……可戰事膠著,泉城難攻,你這心裡一直憋悶著吧,找我喝酒,不過是為了自己解憂?”
元祐身子微微一僵。
“放屁,誰想誰啊?她值得麼?”
大巴掌拍在馬背上,他“駕”一聲,一個箭步便衝了老遠,分明是不想聽夏初七的叨叨了。夏初七搖搖頭,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在夜色裡漸漸濃縮成小小的陰影,吐出一口濁氣,打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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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正月,又是新年。滄州的燈市上,華光溢彩,夏初七緊跟著元祐的馬步,大模大樣的從鬧市區穿過,去了滄州有名的酒家——雕花樓。
戰爭時期,酒樓也在從簡,連吃食都不像繁華盛世時那麼精緻。兄妹二人要了個樓上的臨窗雅包,搞了一盤足有兩三斤的老臘肉和一隻醃雞,又叫了十來壇滄州有名的桃花酒,喝得拍桌子敲碗,好不盡興。
“喝酒,吃肉,神仙也難走!”
對坐自飲著,兩個人沒一會兒便喝得有點大了。
元祐撐著額頭,打著酒嗝,半眯著眼。
“表妹,在營裡我雖護著你,可這兒就咱兩個,我得點醒你了……天祿對你……夠好了,你別作,小心真把人作沒了……哭都來不及。”
夏初七歪頭盯著她,一聲冷笑。
“不是我的,強求何益?沒了就沒了。”
元祐呵一聲笑,像是頗有感慨,“人啦,作,都喜歡作。不僅作,還偏生喜歡在稀罕的人面前去作。越是稀罕人家啦,就越是作得厲害,瘋子似的,人家忍著,受著,憑什麼呀?不就是由著你,喜歡著你麼?不知足的人啊,是要吃虧,等你後了悔,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這掏心窩子話太實在。
實在得都不像元小公爺放蕩的作風了。
夏初七眯了眯眼,也打個酒嗝,託著腮幫嘲笑,“別扯我頭上,你這分明就是說自個吧?”
元祐一愣,像是酒氣上頭,“找打架呢?”
“誰和你打架?”夏初七哼哼著,“別害臊了!表哥,你就承認吧,承認自己喜歡人家有啥大不了的,得多丟你老爺們兒的臉面啊?為了這張臉,你連人都失去了,還在乎什麼?”
元祐微張著嘴,手心緊握住酒杯。
夏初七也不管他,自顧自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