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腦子很清醒,但是她知道,佔色以為她的精神出問題了。
是的,每一個人,都以為她病了……還是精神病。
她也希望自己真的是精神病,可她太清楚,她不是。她不想說話,只是因為孤獨,一種不被人瞭解的,一種似乎再也無法融入現代世情的孤獨,一種想念趙十九生生入骨的孤獨,啃咬著她的心,讓她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呂教授是在十五分鐘後推門進來的。
她眉目和善,身體有些發福,剪了一個齊耳的短髮,幹練、精神,與夏初七臉上的滄桑和憔悴相比,這老太太似乎更有年輕人的朝氣。微愣一下,她隨和的看向佔色。
“先給你朋友倒杯水吧。”
她很溫和,佔色倒的水也很溫暖,夏初七沒有拒絕,喝了一口,友好地道謝。
呂教授是國內心理學泰斗,催眠專家,從事教學和心理研究數十年,見過各種各樣的心理疾病患者,卻從來沒有看見過像夏初七這樣的——正常得比正常人還要正常的心理患者。
來之前,她在電話裡與佔色交流過,大抵知道她的疾病情況,但是根據她的經驗,患有沉迷夢境症的精神病人,大多傻傻的,精神恍惚。這個女孩兒只是憔悴傷感,卻並無真正迷在二次元的迷茫。考慮一瞬,她溫暖的笑了笑,“與我說說吧,你的夢。”
讓她傾訴,是放鬆心情進行催眠治療的首要因素,與治療的效果也息息相關,這似乎是必要的步驟。可夏初七笑了笑,指頭輕輕撫著水杯壁,卻笑眯眯地反問,“佔色不是都對你說了?教授還有什麼不瞭解的?”
呂教授愣了一下,又親和地笑笑,“人的大腦是極為神奇的所在,其實我們並沒有不信……或者你的潛意識,真的殘留了上一世的記憶。你不要排斥科學,也許我可能用科學的辦法,為你解開謎底?”
夏初七深鎖的眉頭微松,“你沒把我當神經病?”
呂教授一笑,“哪裡會有你這麼可愛的神經病?”
夏初七微微一笑,“好吧,我信你。”
呂教授有意無意把桌布的一盞檯燈調成了容易引起人視覺疲勞的淺色調,又側過身,把前面密密麻麻的書架留給了夏初七的直視面,又把一個正在“嘀嗒嘀嗒”跳動的小鬧鐘放在臺上。
“你先告訴我,你怎樣認識夢裡那個他的?”
夏初七皺了皺眉,像是不想再提,但也不知為什麼,在這個老太太面前,她卻抵不住傾訴之慾,“我在佔色家裡,她為批了個‘轉世桃花,鳳命難續’的命數,我根本不信……後來看上她家的一個桃木鏡,她說是古董,我看那鏡面與現代工藝沒區別,心裡不信,非得逗她,塞在了包裡……然後她去接孩子,我便在她家沙發上睡了過去……”
“你見到了什麼?”呂教授問。
“我見到一個古代的村莊,那些人要殺我,我身上被粗麻繩捆綁著……”
“是他救了你嗎?”
“不,不是他救了我,是我救了他。”
在時鐘的“嘀咕”聲和呂教授引導下,夏初七一五一十的把穿越之事以及與趙樽的種種說了出來,時間過得很慢,講到那些美好的,她臉上會浮出笑意,講到傷感的,她臉上會有憂色,講到她生子的兇險,以及對趙樽金川門事變之後的擔心,她臉上的恐懼也是真真切切。
一切就像真的一樣。
佔色默默不語,呂教授也沉默了。
興許是情緒沒有牴觸,很快夏初七便進入了淺度催眠狀態,話題也在呂教授的引導下,漸漸深入。但不論問什麼,她的回答有邏輯,有條理,並無絲毫漏洞……這就和普通的夢境有了本質的區別。呂教授微微笑著,突然問,“你很愛他吧?”
“我很愛他。”夏初七淺闔的眼瞼,輕輕眨動著,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也很愛我。”
呂教授沉吟,“那你想再見到他嗎?”
夏初七身子微微一震,“想。”
呂教授溫和道,“那你可以配合我嗎?”
“好。”她回答得毫不猶豫。
呂教授瞄了佔色一眼,示意她把時鐘拿近,停頓片刻又柔和道,“你現在很累了,你需要休息,你想睡覺了……等你睡著了,就可以見到他……見到了他,你就可以和他重敘舊情……好不好?”
“好。”
“那你乖乖睡,好不好?”
“好。”
“把你的頭偏到左側,你想一下,你到了那個古代的小村莊,有個婦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