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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部分

但趙樽卻一日比一日沉默。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永祿元年朝廷剛剛緩過勁兒來之時。

這個平日勤政、不近女色的永祿帝,突然興起了遷都的打算。

他連宮中用度都嫌浪費,如今遷都得耗費多少庫銀?一開始,仍然是群臣反對,但趙樽執政與趙綿澤不同……你可以有意見,但是我基本上完全不聽你的意見。大朝會、小朝會,數次針鋒相對之後,眾臣再次被這個寡言少語,卻招招見血封喉的皇帝給說服了。

北平作為北方的防禦重鎮,北方也是大晏防守要塞,從應天府調兵,太過被動。

“天子守國門,禦敵於北平”,成了這年最大的一道政令。

但宮城要重修,還要同時修築帝后陵寢,這都是耗費工期的事情,聖旨頒佈下去,工期計劃也都報上來了,可要修一座全新的宮城耗時究竟多久,誰也不敢保證。只是,趙樽似乎一日比一日焦躁,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十日後,拿到宮城與皇陵草圖,趙樽心緒不寧的去了長壽宮。

冰室內的帷帳,垂得低低的。

與外間的陽光與綠樹,隔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參見陛下。”冰室內的太醫跪地請安。

趙樽沒有穿龍袍,瘦削了不少的身子,看上去也清減了不少,但高冷雍容的氣度,仍是讓人看他一眼,便會心生懼意。可今日的他,神思不屬,只拂了拂袖,“把娘娘的藥拿來,朕親自伺候。”

“是,陛下。”

太醫後退著出去了,冰室裡安靜了下來。

“阿七,我回來了。”

他輕輕地說,卻無人回答。

在燭火的光影中,花葯冰棺上雕琢的一隻金鳳,栩栩如生,彷彿馬上就要飛起來似的,襯得冰棺中的女子,那數月如一日的面孔,也生動,美好,沒有半絲改變。趙樽靜靜坐在杌子上,看著她一動不動的樣子,眉頭緊緊擰著,又舒展開,舒展開了,又輕輕擰起,心緒似乎在不停變幻。過了好一會兒,他突地伸出手,放入冰棺,緊緊握住夏初七的手。

她的手,沒有溫度,他的手,卻柔暖如故。

趙樽抿緊了唇,聲音滿是憐惜,“你怎就不肯暖和起來呢?要犟到什麼時候?”

棺中的女子並不動彈,日復一日的靜默著,臉上似是帶了輕笑,宛如少女。

他起身,俯低頭,在她唇角吻了吻,“知曉你怕冷,爺卻把你放在這。你就不生氣?”

往常阿七生氣的時候,便會跳起來打他。

可她睡著了,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會理會他。

趙樽眉頭漸漸擰起,這一回再沒有鬆開。

江太醫入屋時,清了清嗓子,鼓了好幾次勇氣才走了上去,顫著聲道,“陛下,娘娘的藥……來了。”

輕“嗯”一聲,趙樽伸手去接。

那太醫鬆開手,退到邊上,手心緊緊攥成了拳頭。

長壽宮冰室裡面伺候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有一個不敢說的秘密。

他們每一天,都在自欺欺人。其實,皇后娘娘早已薨了,在當天便已斷氣,如今只是用昂貴的藥材與九轉護心丹的藥力相結合,護住她的屍身不壞。但說到底,還是一具屍體。所謂的“暖心肺,保鳳身,延年壽”的託辭,是他們為了活命糊弄皇帝的……而皇帝,也甘願被他們糊弄。

對,皇帝也清楚地知道,皇后早就死了。

可他仍然在日復一日的欺騙自己。

至於江太醫,惶惶然度日,每一天,都像一年,並不知道何時會掉了腦袋,不得不更加小心慎重地說話,“陛下,娘娘氣血受損,體虛氣弱,臣等新配了一個養身良方,今天的湯藥,便是新的嘗試。”

趙樽並不抬頭,“嗯”一聲,嗓音沙啞,“江太醫,辛苦你了。”

“老臣,老臣不辛苦……”江太醫花白的鬍子抖了抖,想到這度日如年的日子,有些憋不住了,跪在地上,委婉地道,“反倒是陛下,當保重龍體為要。娘娘她安然入睡……想來最唸叨的人便是陛下了!您若是身子垮了,娘娘醒來,怕不得心疼難受。”

江太醫常年在宮中行走,很會說話。

趙樽微側過頭,目光從夏初七臉上掃過,又看向他。

“江太醫,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朕的皇后,已經死了?”

難道不是麼?老頭兒嚇得腿腳一軟,卻不敢承認。

“老臣,老臣不敢。老臣只是覺得……娘娘一時半會不,不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