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房的大帳內,燈火通明。趙樽、夏初七、陳景、晴嵐、夏廷贛、道常、元祐等人歡天喜地地聚在一處,鄭二寶、銀袖、丙一、丁一等十二天干侍衛,也圍在身邊伺候聊天,氣氛歡欣到了極點。
喝著熱茶、吃著小點心,各位聊著這一年多來的景況,聊晉軍與南軍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聊北平府的人事,聊京師的人事,唏噓感嘆間,只覺物是人非,時日竟是不知不覺溜走。春、夏、秋、冬不停更替,悲、歡、離、合人間常有。喜、怒、哀、樂不斷轉換……歲月在逝,人亦在變。
沙漏慢慢滑動,不知不覺間,到了午夜。
建章四年的正月初一,到了。
爐火溫暖地照著眾人慶賀新年的面孔,紅撲撲的格外生動。
外面的風雪,似乎更大了,時不時吹在帳門上,發出“砰砰”的響聲。
可即便已過子時,也無人有睏意。
夏初七與眾人說笑著,看陳景面色有異,時不時瞄一眼晴嵐,欲言又止。而晴嵐很少說話,垂著頭,一副小心肝兒亂顫的樣子,眼皮眨得極快,卻不好意思去看陳景……琢磨一下,她恍然大悟。
打了個呵欠,夏初七看著眾人笑道。
“今兒時辰不早了,不如,大家先去歇了吧?”
她高聲的提議,似乎只有陳景與晴嵐二人比較樂意。
其餘的人久別相逢,千言萬語都沒來得及說,怎麼甘心去睡?
“無妨無妨,老夫再坐會。”夏廷贛捧著茶盞,滿臉紅光,似是意猶未盡。
“人世春秋歲歲有,年關從來不重複,不睡也罷。”道常和尚也隨聲附合。
“守歲嘛,急什麼?不守著時辰,夢中的人兒啊,相思哪能入夢來?”元小公爺孤家寡人一個,最是見不得人好。他雖然早已看出陳景著急與晴嵐相會,卻只當未察,慢條斯理地吃著小點心,似笑非笑。
夏初七瞪了元祐一眼,又看了看明顯不開竅的兩個老頭兒,無奈地絞著手,假裝賢惠地溫婉一笑,把希望交給了趙樽。
“爺,您先頭不是說頭痛嗎?早些著去休息吧?”
只要趙樽不舒服,他要去睡,這些人都不好再留。
她是這麼想的,可趙王爺先前出營之前,剛剛吃飽喝足,精神雖有倦怠,但明顯也沒有睡意。接收到夏初七意有所指的眼神,他一板一眼的點頭。
“爺的頭不痛了。不過,若是你急著去睡,那爺便陪你睡吧。”
什麼叫她急著啊?夏初七覺得這貨一定是故意的。
暗自咬著牙,她與他一本正經的目光對視著,低低罵一句“人渣”,便笑吟吟過去為她爹續水,“爹,您這麼大老遠過來,肯定乏得緊了,不如先去歇著?要說話,明兒有的是時間,反正這幾日休戰,又是過年,急什麼?熬夜老得快,我扶您去吧?”
她在邊上“巴拉巴拉”說一堆,夏老頭兒總算發現不對勁了。
那陳景看他的眼神兒可憐巴巴的,都快成兔子眼兒了。
很顯然,有他這個長輩在,他不去睡,誰也不好意思走。
順著夏初七的目光把眾人掃了一圈,他清咳一聲,總算站起身來。
“閨女大了,懂事了。成,老骨頭一把,熬不得,去睡嘍。”
一邊打著呵欠,他一邊往外走,就在陳景暗自鬆一口氣的時候,他突然回頭看了過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眉宇間似是迷惑之色。
“小子,聽說滄州之戰,是你主攻的。嗯,老頭子很感興趣。今夜你跟我去睡,咱爺兒倆秉燭夜談,好好嘮嘮……”
夏初七驚呆了,嘴張得能塞下一顆煮雞蛋。
帳內無數的人都看著那老頭兒,對他的不解風情感到無可奈何。
夏廷贛奇怪的冷眼一掃,“你們一個二個的,眼睛都不進沙了?這般看我做甚?怎的,讓女婿陪我這老頭子嘮嘮,你們都不樂意?”
晴嵐“怦怦”亂跳的心臟,懸到了嗓子眼兒。
看他生了氣,她僵硬著一臉的笑,使勁朝陳景擠眼睛。
“陳大哥,還不趕緊扶爹下去安置?”
陳景無可奈何,嗚呼哀哉的盯著夏廷贛,默默垂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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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之人視“孝”為上,晴嵐是夏初七的妹子,陳景便是夏公的女婿,這會老頭子要他陪,他可不能像後世的女婿一樣拒絕,還非得要跟人閨女睡一被窩。略帶遺憾地跟上夏廷贛的腳步,陳景一步三回頭,看著晴嵐絞著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