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笑一聲。
“弱肉強食,只為生存。”
“生存?”夏初七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唇型,目光一哂,“這般說,屬實也有道理。人都是自私的,漠北苦寒,不適合人居,你想要帶著族人入關,也是人之常情。可就是你做事的手法,為何總這般讓人不屑?”
東方青玄低頭,目光涼涼看她,不答。
她仰著頭,道,“你曉得我最喜歡趙十九什麼嗎?他一生戎馬倥傯,手上沾的鮮血也不少。但他要殺要剮,都坦坦蕩蕩,從不屑做那些陰損之事。比起你來,他嚴肅了一點,冷漠了一點,迂腐了一點,也頑固了一點,但他這樣的處世方式,卻偏生可以讓人覺得更為踏實一點。嗯,大抵與‘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一個道理。而你——”
拖曳著輕緩的嗓子,她似嘆似悟。
“你們如何各自為政,我並無怪你之意。只是在想,恐是當年在錦衣衛的作派習慣了,你做事實在偏激,比如那一日的居庸關……若是趙十九先入城,死的人,會少很多很少……”
東方青玄唇角一勾。
“你可知為什麼嗎?只有一個原因。”
“嗯?”夏初七飛揚的眉,像兩條旖旎的柳枝,瞧得東方青玄怦然心動,緩緩笑開,“因為趙樽是南晏人,而我不是。”
“這有何區別?”
東方青玄眉梢一揚,“阿楚,你不公平。你怎麼不提趙樽當年在烏那殺了多少人?你也說他戎馬倥傯一生,屍橫遍野的時候,難道少了嗎?”
“……”也許是吧?
但趙十九確實是尊重對手的。
下意識的,夏初七想起了趙樽在盧龍塞死亡的將士碑上提得那首輓聯——赴湯蹈火馳千里而衛家國,粉身碎骨遁萬騎以砥社稷。
那是不一樣的,趙十九從不輕賤人命。
“東方青玄……”
她想爭辯,話未出口,東方青玄顯然已知她要說什麼,只冷嘲著哼一聲,雙腿夾向馬肚子。
“駕——”
如今是大白天,兩個人都身著晉軍的軍服,走在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極是引人注目。好在東方青玄對地方似是很熟悉,挑的路線也很隱蔽,走了許久,一個人煙都沒有遇到。
山風嫋嫋中,許久,二人再無交流。
約摸又行了十來里路,夏初七被馬兒顛覆得有些受不住了,捂著胸口在堅持了一會兒,眼看四野還是荒山,似乎還沒有到地方的樣子,心中的疑惑更甚,語氣也焦灼起來。
“東方青玄,你到底帶我去哪?”
“到了便知。”他還是那句話。
“你的目的。”她恨聲,問得簡潔。
“要你。”東方青玄一笑,回答得也乾脆利落。
“你撒謊!”夏初七怎會相們這樣的鬼話?
東方青玄笑哼一聲,不辯解,不回答。
正在這時,“嗖——”的一聲響過,他目光一厲,轉頭看向邊上的山野叢林,瞳孔猛地一縮。
“什麼人,出來!”
說出來便出來,不過眨眼工夫,窸窸窣窣的樹葉兒磨擦聲裡,利索得奔出了數十名身穿北狄軍服的人,他們口中吆喝著“抓住這兩個南狗”,便斜刺裡衝出來攔截馬匹。
這個地方離北狄駐營地不遠。
很顯然這些人把他們當成南晏人了。
東方青玄不想多生事端,眉頭一蹙,用蒙語高聲道,“諸位同胞,我們並非南晏人,亂世求生,在南晏過不下去了,這才偷了這身衣服,求個活路回漠北……”
他標準的蒙族話,讓那些人微微一怔。
也就是在這一瞬,東方青玄右手突地探入懷裡,再次揚起來時,一顆黑不溜啾的東西脫手而去,落地時發出“砰”的一聲炸響,緊跟著便升騰起一股股濃霧似的白色粉末……
“咳咳咳——”
那些人始料未及,揮手扇煙。
“好好享受著,再會。”
東方青玄帶著楚七,不想與這些人糾纏,打馬厲喝一聲,人與馬便疾風般賓士出去。馬兒受驚,狂亂地“嘶”聲吼著,撒丫子跑得極快。
“他孃的南狗,抓住他們!”
後頭,傳來陣陣的喊殺聲。
東方青玄低頭看一眼夏初七,緊了緊她的腰。
“他們追上來了!抓緊我,小心些。”
整個過程中,夏初七一直未動聲色。
先前緊張時她都沒有怕,何況是這會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