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同終於抬起頭,涼涼的掃了蕭南一眼,微微抬起衣袖,冷笑道:“擔心?哼,我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擔心什麼?”
意思很直白,她堂堂郡主都要變成尼姑了。再慘還能慘到哪裡去?
安同心裡很清楚,她的過錯雖大,卻也不足以殺頭,且當今聖人和皇后向來以仁愛治理天下,裁決死囚的時候,為了避免冤殺、誤殺,還要一審再審,再三確定其確實罪無可赦的時候,才會勾決。
而她安同,說穿了不過是養了幾個面首,這在京城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不過是撞到了太子的槍口上,又讓向來規矩嚴的皇后知道了,這才落得個嚴懲的下場。
即使嚴懲,皇后也不會真要了她的命,撐死了也就是罰她在庵堂待幾年,磨磨性子。畢竟,安同和韋源還沒有和離,她是有夫家的人,皇家就算是要下狠心‘清理’她,多少也要顧忌韋家的面子。
蕭南聞言,稍稍停頓了片刻,然後忽而丟出一句話,“安同,知道嗎,聖人召魏王回京了。”
安同一愣,怔怔的看著蕭南,她不明白,蕭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蕭南微微一笑,緩緩說道:“這裡沒有外人,我也就不遮著掩著了,你阿耶與四舅舅之間的糾葛,想必你也清楚。過去他們之間還有個三郎,兩邊再怎麼有心較量也不會真的直接交手。可如今三郎伏誅,四舅舅過幾日就要抵京,如果有那黑心肝的歹人想趁機生事,故意挑起大舅舅與四舅舅之間的紛爭——”
蕭南故意頓了頓,偷眼覷了下安同的表情,果然,安同不再一副死氣沉沉、愛答不理的樣子,而是微皺雙眉,陷入了沉思當中。
片刻後,安同那有些發白的嘴唇翕張了下,喃喃道:“你是說四叔可能會找阿耶的麻煩?”
蕭南點頭,沒有直接回答,她向前傾了傾身子,壓低聲音:“如果我是四舅舅,我就先尋個容易的事兒下手。比如,某件曾在京城引起不小風浪的風流韻事?”
安同消瘦的兩頰飛起一抹紅暈,好吧,雖然她並不後悔當年的事兒,但她畢竟是個女子,且是受傳統教育長大的女子,饒是性子再彪悍,被人當面提及隱私之事,她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蕭南似是沒看到安同的反應,繼續用平緩低沉的聲音‘假設’,“那件事雖已被掩住,但相關的當事人、曾親眼見過的證人都還活著,只需稍加探查便能把人尋到。
屆時,我什麼都不必做,命人去坊間找上十幾個市井閒人,讓這些閒人去酒肆、茶樓裡去胡說一通,用不了半日,整個京城便會有關於當年之事的流言……”
安同順著蕭南的思路往下想,也覺得有些不安,她不自覺的挪動了下身子,手裡的小木槌早就丟到了一邊。
蕭南還在說:“舊事重提,且又有此事的當事人現身說法,各種不堪的汙穢言論充斥坊間,就算聖人和皇后居於宮內,也能聽到些風聲。到那時——”
蕭南忽然停住,直直的看著安同,一字一頓的說道:“安同,你說,如果你是太子或者太子妃,自己家中出了這樣的醜事,你會怎麼辦?”
安同怔怔的看著蕭南,神情有些恍惚,但還是乖乖的回答:“去聖人和皇后跟前請罪。”
教女無方,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就是家務事兒,大家長(即聖人或者皇后)批評兩句也就算了。
可往大了說,那就是‘天家無私事’,太子若是連自己的子女都管教不好,他如何能當好全天下子民的家?!
蕭南知道安同已經想到了此事的後果,她緊跟著逼問道:“請罪之後呢?”
之後?之後就是處理呀。
安同忽然覺得心慌的厲害,她原就不笨,在後宮生活這麼多年,起碼的警覺還是有的。
她深知,不管是在後宮還是在內宅,似這樣的醜事只能胳膊折了掩在袖子裡,可一旦被人撕去袖子,斷臂露了出來,那就只能丟車保帥。
而她,安同郡主十有八九將成為那個被捨棄的‘車’,一杯鴆酒或是三尺白綾,悄悄弄死了事。
死?最終迎接她的竟是個‘死’?
這下子,安同真的怕了,她不想死呀,她今年才二十五歲,正是大好年華,原想著熬過這兩年,待皇后怒氣消了,她再去找人求求情,也就能出來了。
等她出來後,便能恢復往日的富貴恣意的生活。畢竟,她的郡主爵位並沒有丟,她還是皇家正二品的郡主呀。
而且……想得再大膽些,再過個幾年,待她阿耶正位,她便是公主,公主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