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一揮,“好了,大家記住就好。”
說罷,玉竹坐回長几後。目光對上那驚慌不定的夫人,道:“說罷,叫什麼?家裡都有什麼人……”
有了這個小插曲,新來的一百多號人終於明白。他們的新主子絕對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以後還是小心當差為妙。
接下來的工作非常順利,玉竹和清明、穀雨三個輪換著記錄,總算在天黑前將所有人的檔案重新登記在冊。並讓當事人簽字或者按了手印。
忙了一整天,玉竹多少有些乏累,她抱著新鮮出爐的人事檔案前往主院覆命。
緩步行至廊廡下,她發現堂屋裡似是有人。忙向旁邊退了一步,輕聲問著門外伺候的丫鬟:“誰在裡面?”
那小丫鬟見是玉竹,忙躬身行了個禮。壓低聲音說:“是裘媽媽。”
玉竹詫異。心說話,自從郡主提拔了鐵娘子,裘媽媽就開始漸漸淡出內院的管理層,尤其是從洛陽回來後,郡主念及她老邁,特意賞了她不少財物,讓她出府榮養。裘媽媽眼瞧自家兒媳婦站穩了腳跟,放心的同時,歡歡喜喜的拿著郡主的賞賜回了家。
前幾天玉竹還聽鐵娘子說,裘媽媽現在過得甭提多悠閒了,整日裡要麼在家看孫子,要麼去相熟的老姊妹那兒鬥牌說話。
今天,裘媽媽怎麼忽然跑來見娘子了?也沒聽鐵娘子說家裡有事兒呀。
玉竹心中疑惑,但臉上不漏分毫,靜靜的跪坐在大門一側,等候娘子的召見。
屋內,裘媽媽已經跟蕭南閒話了好一會兒。
最後,她偷眼看了看蕭南的臉色,斟酌著語言,小心的試探道:“娘子,還有件事,老奴思量再三,覺得還是應該回稟您一聲。”
蕭南斜倚在隱囊上,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腰間荷包的紋繡,聽了裘媽媽的話,雙眸閃爍了下,笑著說:“何事,裘媽媽只管說。”
裘媽媽輕咳了下,眼睛瞥了眼侍立一旁的玉簪,並沒有直接回話。
蕭南會意,抬眼看了看玉簪,示意她先退下。
玉簪行了一禮,領著其它幾個小丫鬟齊齊退了出去。
裘媽媽見狀,不好意思的衝著玉簪點了點頭,隨即湊到蕭南榻前,壓低聲音說:“娘子,府內的一批丫鬟和小廝都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按照老例,應該——”
蕭南微微一怔,隨即點頭笑道:“是了,我竟忘了這事兒。”
可不是嘛,崔幼伯身邊的翰墨澄心等人都十七八歲了,若是放在外頭,早該娶妻生子了。
但他們是崔家的家生奴,婚姻嫁娶都由主人做主。
唐律中可是明文規定,若是沒有主人的允許,哪怕是奴婢的父母都不能控制兒女的婚事,如有違背,則按照偷盜主人財物的罪名懲處。
裘媽媽忙笑道:“娘子是貴人,哪裡會在意這些小事。即便疏忽,也是我家那個沒用的媳婦的錯,與娘子何干。”
說著,裘媽媽又似解釋,“老奴原想著在家悄悄提點她,哪成想她這段日子整日裡早出晚歸,我想尋她說個話都沒有時間……唉,也不知道她忙些什麼,幸而娘子寬厚,若是個嚴厲刻薄的主母,早就尋了她的不是,哪裡還會讓她管家呢。”
蕭南知道裘媽媽這是明貶實褒,她淺淺一笑,道:“瞧媽媽說的,鐵娘子很能幹,她若無用,我也不會讓她幫著管家。”
裘媽媽心頭一震,臉上的笑容不變,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著:“這兩天,有幾個相熟的老姊妹去我那兒說話,話裡話外想求娘子的恩典,幫家裡的小子尋個好娘子。”
蕭南挑了挑眉毛,坐直身子,直直的看著裘媽媽:“哦?他們看中了誰?”外男不能輕易入內室,他們如何知道哪個小丫鬟能是個好娘子?
裘媽媽當然聽出蕭南話裡的意思,故意輕呸了一口,道:“娘子身邊的丫鬟是什麼人,憑他們也敢挑剔?老奴的那些老姊妹說了,她們都知道娘子會料理人,身邊的人也都極能幹,不拘哪個,只要年齡相當就好。”
蕭南將身子緩緩靠回隱囊,想了想,道:“這也不難。待會兒鐵娘子來了,我將這事兒交代給她。”
裘媽媽聞言,起身告辭,“叨擾娘子這麼久,老奴也該回去了。”
蕭南扭頭,高聲喊道:“來人,送裘媽媽!”
一個碧衣小丫鬟應聲趕進來,跟在裘媽媽身後送她出去。
與此同時,門外服侍的小丫鬟回稟道:“娘子,玉竹來了!”
蕭南嗯了一聲,“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