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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燕子忱從懷裡掏出四個棉花做的馬蹄套子給馬套上,如此走起路來就幾乎沒有了什麼聲音,父女倆牽著馬謹慎地藉著山岩的掩護向著蠻夷陣地的方向前行,漸漸地已能看到遠遠的城牆上燃著的燈火。
走至一處停下,燕子忱用再輕不過的聲音在燕七耳邊道:“這裡目測距蠻子的城牆差不多有七百來步,感覺如何?”
真正到了實戰的時候是沒有辦法精確測量距離的,只能靠目力和經驗,但凡誤差大上幾米,很有可能就會影響到箭支的力量和射程。
燕七取下背上的弓,利用望遠鏡向著那廂城牆的方向瞄了一瞄,同樣輕聲作答:“沒問題,這夾路上的過堂風也能幫上忙。”
“今日正是那達力親自帶人巡夜的日子,他的畫像你已經看過了,與他本人有七八分像,況他既是上司,自是會走在兵士的前面,應該很容易辨別。他帶人要沿著城牆一圈一圈的轉,每轉一圈都要花去不少時間,因此你沒有可以錯過的機會。別的——還有問題麼?”燕子忱偏頭看著自己的女兒。
“沒有了。”燕七道。
燕子忱彎腰把馬蹄上的套子解下來,方便一會兒撤離,為了減輕馬匹的負重,父女倆都沒有穿甲衣,一人一身輕衫,除了擊殺那達力必須要用到的工具,其他所有多餘的東西一概不帶,而後燕子忱翻身上馬,就立在燕七身邊,探下身來將手蓋在她的頭頂:“準備好了麼?”
最難的任務,最重的責任,一旦錯過機會,三軍人馬便白做了準備,一旦擊殺失敗,就再也無從打破姚立達與蠻子之間協作的橋樑!
三軍將士的一腔壯志,燕武兩家的忍辱負重,無數個家庭的骨肉重聚——全部灌注在了這一擊!
“準備好了,”燕七舉起弓,望遠鏡裡恰出現了畫像上的那張臉,“我開始了啊。”
話音落時,箭已出手,這場驚天擊殺竟就這樣淡然地揭開了帷幕,燕子忱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收回蓋在燕七腦袋上的手,鼓勵打氣的話半個字亦都未及出口,這個丫頭竟就這麼開始了,連熱身準備都不用,連平復心境都無需,連檢查武器都不必——抬弓就射,毫不猶豫!
一秒,兩秒。
一箭,兩箭,三箭……五箭。
燕子忱盯著燕七,她的動作與這幾天練習時沒有絲毫不同,彷彿這山一樣的壓力對她來說根本輕如羽毛,她的手依然穩如磐石,她的呼吸始終規律自然,她的動作永遠流暢篤定。
三秒,四秒,五秒。
六箭,七箭,十箭。
一連串的箭在空中連成了一線,夜色下輕盈又迅疾地飛向城牆。
六秒,七秒,八秒——九秒!
燕七收弓轉身,燕子忱伸手接應,提起來,落上馬,夾馬腹,疾奔而走——而此時,有十幾支箭甚至還在飛向城牆的半空中!
直到燕子忱的馬奔出數十米後,那千米外的蠻夷城牆上才傳來一片驚呼——得手!燕七一揚手腕,手中魚線的另一端頓有受力感,馬兒不停,厲閃般劈開深夜的大漠戈壁,呼吼聲,腳步聲,城牆吊閘門嘩啦啦的開啟聲,混亂的馬蹄與兵器摩擦聲,在這寂靜的深夜裡突兀又清晰地由身後撲來!
兩人一騎是跑不過強悍的蠻夷戰馬的,燕子忱和燕七遲早會被追上,然而此時此刻兩個人毫無所懼,燕子忱馭馬狂奔,燕七飛快地回收魚線,追趕聲近了,燕七回身,拔箭上弓,弓是八十斤滑輪重弓,箭是真真正正用以穿甲殺敵的鐵箭,指動箭出,流星趕月,“噗哧”地一聲箭穿甲衣聲彷彿響徹了夜霄,騎馬衝在最前面的蠻兵將領直接被這一箭撞得由馬背上向後飛了開去,落在地上時豁然見胸口處只剩下了一截箭尾!
蠻兵們既驚且怒,然而這阻擋不了他們追擊的腳步和復仇的心情,一小股先行兵的身後,滾雷般傳來震撼大地的馬蹄聲,蠻軍的大部隊就在後方,這憤怒無可抵擋,這羞辱不能原諒,殺!殺死前面那鬼化身的漢人!他們用了邪術!用邪術奪走了那達力的頭!
蠻子的騎射兵撒出一片箭雨,可距離還是太遠,只堪堪落在燕家父女身後十數米開外的地面,燕七手中的箭卻是睥睨群侖,挾著雷霆萬均之勢呼嘯而至,每一箭都準之又準地沒入蠻兵將領的胸口,每一箭都似能撞碎一片血肉紛飛!
狂奔,狂奔,蒼茫的戈壁大地上,一馬遙遙在前如猛龍過江,身後是成千上萬烏雲蓋頂滾滾而來的蠻夷大軍,鐵蹄揚起漫天沙土,遮蔽了月光,混沌了天地,踏碎了沙岩頑石,這是何等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