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往的商旅正是要開始忙碌的時候。”燕七把核桃仁剝出來,往面前的兩個碟子裡各放一半,然後又去切下一個。
“可惜來不及弄出橡膠輪胎,”崔晞道,“否則我們的車應該還能更快些。”
“哪有那麼容易,”燕七道,“一個真正能用得住的橡膠輪胎裡面,除了橡膠還摻有許多其他的東西,據我所知好像還有炭黑、硫磺、滑石粉等等,這些材料的配比各佔多少需要無數次的試驗,沒個幾年功夫只怕下不來。”
“我身上就時間多。”崔晞笑。
“快,花些時間把這些幹掉吧。”燕七把盛核桃的碟子放到他手邊,另一隻碟子放到燕九少爺榻上的小几上。
從太微城到下一座城之間,路途有些遙遠,大約需要兩天一夜的時間,在途中有一些零散的小型旅店,供行路的旅人打尖住宿。這類小旅館的衛生環境委實不敢恭維,燕七三人決定就在房車上過夜,好在暗格裡備有不怕放時間長的燻肉和油酥點心,路過旅館時買上些乾糧就足以對付這兩天一夜。
抵達下一座城時,依舊由五枝帶路去尋下榻處,幾個人在城中消磨了兩天,逛街購物,體驗民風,順帶洗澡洗衣洗床罩被單——大型的旅店中都是有專門給客人洗衣的洗衣工的,把髒衣服丟過去,付些錢,第二天就能得到洗淨並烘烤乾的衣物床單了。
幾人養飽精神再次上路,依舊繼續往東行,臨走前燕七沒忘去鷹局給燕子恪發信,無非就是路上見聞和交待自己姐弟倆在外的情況。
再向東出發的時候,路上同行的旅人就已經沒有多少了,路上的風景也有了新的變化,不再是一成不變的農田或荒野,地勢漸漸出現了起伏,向遠看去,群山在望。
“浮煙山,晝行夜停,需走三日兩夜。”燕九少爺慢吞吞地收起復制自燕子恪處的一份東部輿圖。
好在一應食水炭及生活用品早已在上一站處補充齊整,馬車不緊不慢地繼續前行。
接近浮煙山時,官道前後目力所及之處已經沒有了同行的旅人,畢竟這也不是什麼熱門的去處,而值得稱道的是這條官道雖然依著山勢開始變得曲折蜿蜒,但路面還是依舊寬敞而平坦,燕七他們的房車如常行駛毫無壓力。
山裡的黃昏似乎比別處降臨得要早,尚未生出新芽的樹枝交錯盤結在灰黃的天空,官道兩側嶙峋高聳的山石傾壓在頭頂,讓人有種透不過氣來的逼仄感。
五枝將馬車停在路邊一塊較為平坦寬敞的岩石上,天黑下來後就不好再行路,所以要趕在徹底黑下來之前先找好落腳的地點。
燕七先從車上跳下來,扛了簡易廁所跑到遠處去方便,回來後輪到男士們去,之後把爐子搬出來生火燒飯,五枝負責燒火,燕七負責淘米,崔晞幫忙削筍皮切臘肉,燕九少爺負責揣著手在旁邊圍觀。燕七把食材鋪進鍋子裡,一層米一層臘肉,再一層米一層筍,蓋好鍋蓋,下頭燒火的木頭噼啪作響,紅紅亮亮的一團,在漆黑陰冷的山間格外的溫暖顯眼。
過不多時,鍋子裡的肉香筍香和米香漸漸地四溢位來,一下子便隨著山風飄了個滿山滿谷。燕七三人捧著碗縮回車廂裡吃,五枝堅持在外面吃,並且包圓兒了鍋裡剩下的,燕七就此發現了一件稀罕事兒:清清瘦瘦的五枝是個大胃王,這一路走來,不管每頓飯剩下多少,這位一個人都能給你全部幹精光!
——真看不出來啊!明明長得這麼文靜清秀!
吃罷飯歇一歇,喝上杯熱茶暖暖身,把爐灶鍋碗收拾妥當,眾人就都在車上窩好了,五枝給馬匹騾子餵了豆餅草料,四下裡轉了轉,也躺回自己的“棺材”,棺材蓋露著個縫兒,為了能更清楚地聽到外面的聲音。
時間還有些早,燕九少爺也沒打算再費油蠟,三個人黑燈瞎火地在各自榻上或倚或歪地癱著閒話,漸漸地就都困了,動動身子躺好,不一時便前後腳地入了夢鄉。
山裡的夜晚真是很冷,比隆冬時節也不遑多讓,儘管睡前燕七已提醒了多蓋條被子,可燕九少爺還是覺得渾身發寒,然而人在夢裡深處,怎麼冷也醒不過來,正覺不爽,耳朵邊忽然聽見他姐的聲音低低地傳進了腦裡:“小九,起身,衣服穿好,進衣櫃去。”
燕九少爺睜開眼,車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的月光照在榻邊,他姐已回身去叫崔晞了,身後的弓弦在月光下閃過一絲銀芒。
燕九少爺的動作從未如此迅速過,起身穿衣鑽進衣櫃,幾乎就是眨眼間的事,崔晞卻沒有這樣的速度,才剛將外衫披上,身旁的玻璃窗已是驟然一下子碎裂開來,一塊酒罈子大小的石頭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