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除非……”說到此處,塗彌將臉轉回來,目光帶著微嘲地盯進燕七的眼睛裡,“除非你像前世一樣,大半輩子都蹉跎在深山老林裡,那樣你的確不會再見到我,等你死的時候,我還可以再去為你收一回屍。怎麼樣,想要重蹈覆轍嗎?”
未等燕七說話,車外忽地響起車伕葛黑向燕九少爺行禮招呼的聲音,燕七抬手一指車窗:“離開。”
塗彌勾唇一笑,低下頭來在燕七耳畔道了一句:“我更喜歡你前世對我說的最後那一句話——‘別離開’。”
而後一陣風似的穿窗而出。
燕七才在座位上坐下,燕九少爺已經開了車廂門進來,眉頭微微一揚,慢慢地問她:“窮到要從地上撿花兒戴了麼?”
燕七抬手,在髮絲上摸到了一朵玫瑰花,摘下來拿在手裡,血紅刺目。
第156章 涼夜 少年Ke的奇幻漂流~
月上桂枝頭的時候,燕家的晚飯已經在後花園裡擺好了,滿滿的設了兩桌,四圍十六根紅漆梨木黃銅座的燈炷,上頭架著玻璃燈,將這方圓數十米照得金熒熒一片明亮。
賞星夜,吃佳餚,年年七夕燕家人都是這麼過。
很浪漫。
可也毫無新意。
兩桌席,男女各佔一桌,長輩們除了燕老太爺在,其餘幾位老爺皆未列席,剩下的就都是少爺輩兒的。
席上的菜也是慣例的那麼十幾道,說著的話,也是反反覆覆陳年舊詞,女眷們倒是都穿了府裡換季做的新衣,團團地坐在那兒,香雲氤氳,甜氣繚繞。
“七姐今兒這衣服忒個好看,”燕八姑娘笑吟吟地瞟著燕七,“只是這款式倒不像是出自府裡繡娘之手,難不成是在外頭鋪子裡做的?”
眾人的目光就都望在了燕七的身上,見她穿的是件染做了天水碧的冰蠶絲長裙,外頭罩了件透明紗質地的籠裙,籠裙上則是用質感細膩柔軟的白絲絹堆紮結繡出來的一大片雪白清雅的珍珠梅,那梅花兒有全開了的,有還如珍珠似的圓骨朵兒樣的,全都呈立體狀被繡在這件透明紗底的裙子上,使得原本就被堆繡得宛如真花般的絲絹花兒愈發活靈活現起來,晚風那麼一吹,碧裙如秋水,輕紗似月暉,一樹梅花勝雪,落了滿身清芬。
這身衣服極挑人,矮了架不起來,高了顯得孱弱,胖了愈添臃腫,瘦了便覺寒酸,黑了失格調,白了太涼薄。
可怎麼就這麼怪,這衣服偏偏就能被這個燕七穿得恰到好處,倒不像是人找衣,而成了衣找人,妥妥地合上身去,穿出了透骨浸膚的一股子清朗。
燕五姑娘兩道明利的目光立時盯在了燕七這件衣服上,聽得她道了聲“是”,不由聳起了兩道細眉來:“在外頭做的?誰給你的銀子做這麼件衣裳?府裡頭換季做新衣,你倒不知足,還要自個兒在外頭做,敢情兒是嫌咱們府裡繡工的活兒不好?那不如以後按季做的新衣都給你免了,你全都到外頭做去吧!”
“府裡繡工的繡活當然是一等的好,”燕七道,“就像家裡的飯要吃,外頭賣的零食也可以吃一樣,五姐頭上這根簪子我記得也是大伯母從一秤金鋪子裡買的。”
“我——”燕五姑娘沒想到這個一向棉花套子似的燕七今兒突然變成皮子了——雖軟卻結實,一時有點反應不及,“我這簪子是我娘給買的,這怎麼能一樣!”
“我也有娘疼啊,雖然遠遠的在天邊。”燕七道。
燕五姑娘一怔,這話題怎麼有點不太對,明明說的是該不該在外面私自買東西,怎麼突然就轉到了有娘疼沒娘疼上去了?
燕老太太原本就沒在意兩個孩子之間的鬥嘴,小孩子嘛,哪兒有不吵吵鬧鬧的,然而這話題一轉倒讓她微微一怔,不由在燕七的臉上深深地盯了幾眼。
有娘疼的孩子是塊寶,沒娘疼的孩子……
二兒子遠在邊關,近十年了沒有回過家,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教她如何不想、如何不疼?老太太有點心酸,想到二兒子在那條件艱苦的邊疆沒有親孃看著疼著,不定過得怎麼難怎麼苦怎麼像根兒小枯草,這顆心就軟成了泥。
推己及彼,誰家的孩子不是孃的心頭肉?
“行了,夢姐兒是做姐姐的,莫要總鬧著妹妹,”燕老太太發話,招手把燕七叫到身邊,拉住手上下打量了一陣,從腕上褪下了一隻水頭極足的冰種翡翠鐲兒給燕七親手套了上,“這鐲兒倒是正配你這條裙子,回頭教你大伯母再讓人給你打支銀花絲的簪兒插上,這一身兒就算齊活了。”
……疼愛兒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