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看著她冷哼; “我性情乖戾,我待你苛刻……蘇慕君,你拍著良心問問,我是如何待你的!我兒離世,我忍著喪子之痛; 我勸你離開,為的便是不想耽誤你的將來,是你非要留下的!我感激你,也可憐你和我一起守寡,我處處照顧你,可虧待過你半分。在大房,且不說吃穿用度我都緊著你來,對下人,你說話便等同我說話,這上下誰不把你當主子?怕你寂寞,擔心你老來無依,便領回個孩子給你作伴,也讓你日後有個依靠。我事事為你打算,可你卻這麼看我?”
“母親,我錯了,你幫幫我吧……我也是沒有辦法了。”蘇慕君扯住了梅氏的袖口,“我真的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那我問你,你所作的這些到底為的是什麼!”梅氏寒聲問,她低頭盯著她,凌然冷漠,“蘇慕君,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為何留在公府!”
“我,我是為了夫君啊!”蘇慕君大哭著喊了聲,撕心裂肺,委屈至極。
梅氏被她喊得痛心。她也希望兒媳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才甘心留下,起碼對已逝的兒子是種安慰,在這個世上還有人惦念著他。可眼前這一次次地打擊讓她動搖了。
江璟是梅氏的軟肋,瞧著僵住的婆媳二人,餘歸晚淡定上前,喚了一聲。林嬤嬤聞聲而入,後面跟著個小丫鬟,懷裡抱著個長枕,大夥目光都被她引了去。不過與其說被她引去,到不若說是被她懷裡,那個穿著男人長衫的枕頭引去。
“大嫂,你可認得這個!”餘歸晚鎮定問。
蘇慕君和梅氏都愣住了,只見蘇慕君撲了上去,一把奪過枕頭,怒喝道:“餘歸晚!你好無恥啊,你竟敢擅闖我的房間!”
梅氏長嘆了一聲,目光對上了餘歸晚,滿眼的指責和厭惡。沒有守過寡,如何知道這失去丈夫的苦衷,夜半孤寂,枕邊空涼,那種孤獨和絕望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她們只能以此慰藉,所以不管蘇慕君做過什麼,這種感同身受的痛,讓梅氏覺得她可憐,也恨餘歸晚,不僅因為她探取了別人的隱私,還把人的傷口□□裸地暴露在眾人面前,這種傷不止是蘇慕君有,梅氏也一樣有,她們心底最後的防守也被餘歸晚擊破了……
“不管她做了什麼,你都不應如此……”梅氏忿忿道。
歸晚雖然不能體會梅氏的感受,但是她能理解她的心情。“母親,您還沒聽我把話說完。我承認我闖入蘇氏房間的行為不齒,但她的所為更是齷齪!”說罷,她指著蘇慕君道:“大嫂,你敢把那件衣服脫下來給大家看嗎?”
話一出口,肅穆抱著枕頭的手越發地緊了,她目光遊離,似乎下一刻便要衝出正堂一般。
歸晚依舊淡定,“好,就算你不給人家看,別人便認不出來了嗎?”說著,她望向梅氏,“母親,你好好看看,你看看那衣服到底是誰的!”
這話說得梅氏一愣。這衣服能是誰的,自然是兒子江璟的……可就在她仔細辨認的那一剎那,她有如雷擊,險些沒暈過去。
衣襟下那月白線挑的圖案,雖不易察覺,可仔細看還是能分辨出來,那分明是一顆寫意的蒼松——是江珝生母最喜歡的圖案。江珝剛來的時候,他每件衣服上都有這顆蒼松,和衣服同色,有如暗紋,不易察覺。為了紀念生母,江珝也會要求府裡的繡娘在給他做衣服的時候也繡上一顆。
這衣服——是江珝的!
“蘇氏,你說我無恥,可你夜半卻抱著我丈夫的衣衫入睡,到底是誰無恥!”
話一出,眾人再不懂也懂了!不止懂了這件衣服是主人,更是把這所有的因果都捋順了……既然是為了江珝,那蘇氏所為便一切都解釋清了。
猶如被扒光了一般,蘇慕君最見不得光的一面被暴露出來,她感覺的不是羞愧,而是心死。
她抱著枕頭,頓時癱坐在地,嚎啕著淚如雨下。
“是,我是為了江珝,我一切都是為了他!我是為了他才留下,我放不下他,可我沒指望我沒還有未來,我只希望能在角落裡看著他就好,只要我還能和他說話,還能見到他我就滿足了……”
歸晚凌然地盯著她,鄙夷道:“你的貪慾可不僅如此!”
“對!我想要的更多!”蘇慕君突然止住了哭聲,清秀的五官登時猙獰得可怕,“我以為我只要遠遠看著他就好,我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可餘歸晚你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他竟然為了你冷落我,為了你躲著我,為了你責備我,為了你他甚至連睦西院都不來了!我恨你,餘歸晚,是你搶走了他!”
“我沒搶,況且他本來也不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