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中得來的,這種被欺騙的感覺讓他如何不氣?
旁人,這人到底是誰……
……
睦西院,西廂房裡,蘇慕君正在泡茶,她才澆了一遍紫砂壺,便瞧著紫鳶進了來,掩上門後迫不及待地奔到她身邊。
“檀湲院果然鬧起來了,聽說把瓷器都打了,二公子摔門而去。”
蘇慕君拈了幾葉六安,冷笑一聲。“那便對了,看來我預料得沒錯,她是真的有孕了。”
為了驗證,她昨晚上等了江珝半宿,就怕他不會給自己機會說話,她跟在他開門見山便把一切都道了來,讓他想不聽都不成。
這種事,是個男人都不會忍下,何況是江珝。只要他和餘歸晚鬧起來了,那便說明此事為真,便是假的,礙著大房的面子,江珝也不會將自己如何。
“既然是真的,那我們要不要告訴老夫人。”紫鳶結果少夫人手裡的茶罐,追問道。“若是府裡得知,瞧這府裡還容得下她!也替您解了上次被冤的氣!”
蘇慕君聞言,手頓住,秀眉微挑睨了她一眼。這一眼,凌厲得紫鳶心下一怵,噤聲不敢多語了。
蘇慕君怎麼不想說,若是告之餘歸晚有孕而嫁,不要說之前那局可扳回來,便是這個家她也留不住了。她根本就配不上江珝,自己盼得不就是讓她灰溜溜地離開江珝身邊嗎。
可她不能說!
她還記得昨夜她告訴江珝這一切後,他轉頭投向她的那個眼神,狠戾得她登時脊背發涼。相識十幾年,她從未看過他如此深情,也更沒聽過他陰森地語調對自己道:
“大嫂,我若在府上聽到第二個人提及此事,你知道我會如何吧!”
“少夫人!水,水溢位來了!”
紫鳶的喚聲把蘇慕君的思緒扯了回來,她趕緊放下茶壺。望著案上的一灘水跡,蘇慕君長嘆了口氣,冷漠道:“不急,再等等。”
……
江珝一走便再沒回來,歸晚心懷忐忑地過了又一日,這一日除了江沛沒人來找她,一切平靜如初。
江沛每次都是偷偷而來,連齊嬤嬤都不跟著,想來歸晚也明白,定是梅氏與蘇氏不許他與自己有往來。
可他才七歲,如此真的沒人會發現嗎?尤其是他身邊寸步不離的齊嬤嬤。歸晚突然覺得,許齊嬤嬤不是真的被他甩開,也許“甩開”便是一種“掩護”吧。
如是想,歸晚越發地覺得江沛小傢伙過得不易了。可他偏就什麼都不講,從他臉上也瞧不半絲陰鬱來,雖說膽子小了點,可心底陽光得很。這讓歸晚喜歡得緊,可也疼惜極了。
小傢伙趁歇晌的功夫又來了,雖剛和江珝吵了一場,但她對江沛用心依舊。
他上次借了本《山居雜記》,依江珝要求,他給歸晚講了一遍。小傢伙才啟蒙不久,這類書他並不能完全看透,不過他還是看得很認真。他複述之後,問道:“嬸嬸,什麼是‘專氣致柔’?”
歸晚笑了,這個她還真的聽過,是《老子》裡的一句話。不過她不大熟,未避免誤人子弟,她還是從架子上找到了本《老子》,找到了原話講給他:“‘專氣致柔’出自於‘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是說,身心一致,聚結精氣,內部協調,以致柔和溫順,能像嬰兒一般。”
“為何像嬰兒?”江沛又問。
“因為嬰兒是柔弱的象徵啊,老子喜歡用水和嬰兒來比喻柔弱。專氣也好,致柔也罷,一切都要“自然而然”,老子說如嬰兒,像嬰兒那樣純真質樸,形神相合,活潑自然……”
歸晚說著說著,好似突然意識到什麼,她狐疑地盯著江沛。可小傢伙卻是一臉的恍然,笑道:“謝謝嬸嬸,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歸晚可有點糊塗了。
江沛把書還給了歸晚,便在書架上找起下本要借的書。他伸手手臂,指著架子上一本裝訂考究,描金的書問道:“嬸嬸,我能看這本嗎?”
歸晚看了一眼,是《脈經》,笑道:“這個可不是你該看的。”
說罷,她登時怔住,盯著江沛那雙純粹的大眼睛,她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
這應該是他給自己打的第二個“噴嚏”吧!
見嬸嬸道他不適合看,江沛“哦”了一聲便收回了手臂。就在衣袖再次掩蓋手臂的那刻,歸晚又看到了他胳膊上的傷。
歸晚的心像被擰了一把,疼得要命。
她驀地將江沛拉入懷裡,憐惜地撫著小傢伙的頭,問道:“你願意和嬸嬸一起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