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也得分個時候啊。”梁氏突然哼了句,“這才新婚三日,今兒可是回門的日子,連個面都不露算怎個事啊,可把武陽侯府放在眼裡了?”
就說餘歸晚不可能嫁得那麼順,方才還妒火中燒的梁氏心裡敞亮了些。嘴上說丟顏面,其實她巴不得如此,餘歸晚越難看,她越痛快。
她眼神不屑地掃著歸晚,又道,“我看忙是託辭,別是你做了什麼不受待見的事讓人家怨恨……難不成是你的事被發現了?他們知道你……”
“行了!”老太太怒喝,瞪了梁氏一眼。“大喜的日子偏就叫你攪合了,雲麾將軍乃大梁北門之寄,困於軍務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北方不寧,江南未定,哪哪都要指著他,若是連這點事都要計較,那我武陽侯府也太沒肚量,不知申明通義了吧。”
杜氏堵得梁氏啞口無言。可梁氏嘴上不敢說,心裡暗暗嘀咕:什麼申明通義,還不是給她寶貝外孫女找藉口罷了。
如此重要的日子,即便忙也該露個臉,如此太折人顏面。祁孝儒夫婦沒說什麼,但臉色也不及方才明亮了,祁孝廉感覺更像是被人兜頭潑了冷水,提不起興致來。
老太太不以為然,只要見到外孫女便好,她拉著歸晚問道:“與祖母說說,江珝待你如何?你可吃苦了?”
“他對我還好,祖母不必擔心。國公夫人待我更親,不差自家孫兒半分。”
“果真?”何氏不禁問了聲。
“真的。”歸晚篤定道,見祖母也是滿眼的疑慮,便把當初和江老夫人偶遇的事講了來。
杜氏聞言,稍稍安心了些,嘆道:“這也是緣分啊。”
何氏也點頭附和,然一旁的梁氏暗哼。什麼緣分,不過是找藉口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怎就會有那麼巧的事。就算是真的,瞧沂國公府迎親時候的怠慢,她才不信就因為這事,他們會高看餘歸晚一眼,不然何故歸寧這麼重要的日子,江珝連個面都不露!
歸晚陪杜氏聊天,心裡實在放不下親人,於是向大舅父打聽起父親和弟弟的下落來。祁孝儒臉色憂忡,沉重道:“整個杭州城都搜遍了,也不見你父親,不是他逃了出去,便是被東越殘餘叛賊脅迫。至於驍堯,我還在遣人找,你莫要心急。”
如何不心急啊。整個杭州城都找不到父親,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歸晚心裡那個揣測此刻越發地肯定,許父親真的被江珝藏起來了。她想告訴舅父,可又怕會惹了江珝連累父親,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下去了,唯是道:“舅父多派人關注流民吧,我總覺得驍堯會同他們一起逃亡汴京。”
祁孝儒應聲,安慰了外甥女幾句。
盼著的人沒來,祁孝廉只覺得留下也沒意義,尋了個藉口要離開;而祁孝儒政務本就繁忙,見過歸晚後也要回府衙了;何氏忙著去後院準備午膳,梁氏自覺沒趣也跟著去了。除了老太太和歸晚,只留下一個祁琅,尷尬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方才還熱鬧的正堂,一時冷清極了。回門如此,讓人好不心涼。老太太輕輕拍了拍歸晚的手,以示安慰,轉頭對著孫兒道:“你也先去吧,我帶晚兒走走。”
祁琅看了表妹一眼,應聲去了。
杜氏帶著外孫女回了東院,一入正房,她立刻拉起孫女的手,迫切問道:“出門前祖母囑咐你的事,可都順利?”
歸晚知她所指,想了想,莞爾道:“都順利。”
“你沒騙我?”杜氏目光銳利地盯著她,看歸晚有點緊張了,她笑著哄道:“我怎會騙您呢,不信您問林嬤嬤。”
杜氏看向林嬤嬤,嬤嬤垂目點了點頭,面色不大輕鬆。她如何輕鬆,一早出門表小姐便囑咐她,為不讓老夫人憂心,她們必須瞞著她和江珝的事。這世上只有杜氏真心疼歸晚,她不想外祖母再為自己操勞。
林嬤嬤雖然點了頭,然杜氏可沒那麼容易糊弄。若果真如外孫女所言,江珝對她好,二人一切順利,怎麼可能連回門的日子他都不肯陪她一起。其實梁氏說得對,別看她方才大義凜然給江珝正名,其實她不過就是為安撫外孫女找藉口罷了。她怎麼可能不介意孫女婿連這麼重要的日子都不出現。
要知道江珝娶歸晚,不過是因為不滿而賭氣罷了,由此也看得出他有多牴觸這樁婚事。
可想而知,歸晚在夫家的生活未必好過。
越想越是心疼,杜氏長嘆了口氣坐在了羅漢床上。瞧著愁鬱的祖母,歸晚趕緊上前安慰,然還沒開口,便聽門外小丫鬟突然喚聲:“老夫人!表小姐!表姑爺來了,在前堂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