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賀氏縱有千般錯,總是他的生母,若不按照楚曜的提議試探一番,證明事情因由,他恐怕一生都難以安心。
更何況,心底存有懷疑,將來與唐碧秋成親後,只怕也難以真正全心相待。夫妻離心的下場,有他爹孃做例子還不足夠令人長教訓嗎?
“不要罵大哥哥,不是大哥哥要查你的。”無雙軟軟的童音響起,“都是他。”她小手戳指楚曜胸膛,毫不客氣地拖他出來擋槍。
為幫未來岳家清除禍患,做點小小犧牲也不算什麼。
楚曜神情非常配合,左手卻暗中捏了捏無雙腰上肥肥軟軟的小肉,看著她扭動著踢騰了兩下腿,嘴角微不可見的上翹。
“如果你是無辜的,旁人怎麼可能把罪名推到你頭上呢?”楚曄搶話道。
他連續兩晚跟來看戲,收穫實在遠遠超過期望。
西廂房的炭盆裡加了少許寒食散,聞後會讓人心跳加速,產生幻覺,再叫果兒出來裝神弄鬼,竟然都嚇不倒唐碧秋,還被她識破果兒是人非鬼。
她哪裡是君珩口中膽小怕事的姑娘,明明強悍又精明,尋常男兒都未必比得上。
不過,饒是唐碧秋心思慎密,卻逃不脫犯錯之人的通病。
那便是不光為清白辯解,還為了將自己從責任中摘出,迫不及待地將錯誤推到旁人頭上去。
楚曄在皇宮裡長大,沒少見過宮女太監們之間玩這一手。他身處上位,這些手段傷不到他,自然未必事事追根究底,但不代表糊塗到什麼都不明白。
楚曜自然也看得出她的破綻。
為了應和無雙臨時分派下來的角色,也為了戳穿唐碧秋,他依依不捨地把懷中無雙交還給君恕,上前幾步,站到唐碧秋近前,藉助身高優勢,居高臨下道:“唐姑娘,我們有人證,是不是冤枉你,讓他出來指認一下就知道了。”
楚曜拍拍手,兩個身穿飛魚服的陵光衛壓著一名形貌猥瑣的男子從角房裡走出來。
“是她!”男子一見唐碧秋就道,“就是她讓我把果兒姑娘賣掉的,她還暗示我,儘量賣去困身,看管嚴格的地方,也就是風月之地。不過果兒姑娘都年紀太大,上等銷金窩都只買十歲上下的從小□□,十八歲的只能賣去下等窯子,根本賺不來錢,我就沒聽她的。”
“胡說八道!”唐碧秋氣得跳腳,這人她從來沒見過,根本不是她私下接洽過的人牙子,“我不認識你,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話,你們隨便拉來一個人就說是人證,還不是冤枉我!”
她哭著撲到楊氏腳邊,哀求道:“姨母,我真的不認識他,你相信我,你對那麼好,就像親生母親一樣疼愛我,我怎麼會害你呢?”
楊氏蹙眉捧著肚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唐碧秋住進君家雖只一年多,但向來乖巧懂事,從不讓人為她操心費神。憑空來問的話,楊氏當然不會相信這樣的孩子會存有壞心腸。
但連著兩晚,唐碧秋的反應她都看在眼中,再加上如今又有人證,真是叫人不得不信。
唐碧秋見楊氏遲遲不出聲,就知道她一定不信自己的。
可唐碧秋不服氣,如果是真的人證就罷了,偏偏是個冒牌的,要是這樣就被處置了,她怎麼也不可能甘心。
於是,趴在地上,哭喊得更大聲,希望以傷心悽慘的模樣換來楊氏一分心軟。
楊氏果然不忍心,可她並沒說出相信唐碧秋的話,只是側轉身子,不再看她。
唐碧秋無法,只能匍匐至君珩腳邊,哀求道:“珩表哥,救救我,他們……他們真的冤枉我,他們栽贓嫁禍……”
“唐姑娘,不得不說,你還真是聰明,這些人裡唯一願意幫你顛倒黑白的,恐怕也只有大公子了。畢竟,要是當初你教授給二太太的法子能成功的話,汝南侯化作一抔黃土,他又沒有子嗣,這侯府的爵位就是他的,真是夫憑妻貴啊!”
楚曜咄咄逼人,出言諷刺道。
君珩聞言,如同被蠍子蟄了一般,甩開唐碧秋按住他皂靴的手,厲聲道:“害死大伯父得來的爵位,我受之有愧,若是知道真相,就是出家為僧,永訣紅塵,也絕對不會接受。”
唐碧秋被君珩嫌棄厭惡的表情和話語深深刺傷。
整件事裡,從頭到尾,唯有他,是絕對不會被傷害到的。
她對君珩的情誼半點不做假。
他文武雙全,相貌堂堂,對她又溫柔細心,是唐碧秋人生十四年歲月中見過的最好的男子,少女芳心怎麼可能不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