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在外,到底諸多不便,若生起病來也比在家中嚴重得多,元宵當即丟下手中茶盤,湊到無悔身邊,伸手到她額上探一探溫度。
無悔全神貫注想著心事,忽地被元宵觸碰,思緒便轉了彎。
就算今次聽從賀遙指揮,助她一臂之力,將來就能安枕無憂嗎?
這件事會不會永遠成為她的把柄,一有風吹草動就被賀遙拿來要挾,讓她做更多更壞的事情?
那豈不是一生一世都受制於人,再也不能翻身。
無悔未滿十三歲,往後歲月流流長,實在不願過這種日子。
可就算她不去,無雙就會平安無事麼?
無悔太瞭解賀遙,那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她不同流合汙,賀遙也會想出別的辦法來。
不行,她得想辦法救救無雙。
郢王爺那麼好的一個人,無雙能嫁給他,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她羨慕,偶爾也會覺得嫉妒,但若因此就讓無雙遭人陷害遠嫁到荒涼的草原,或許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與家人相聚,往後她又怎麼面對一直對自己溫柔體貼的大姐姐無瑕呢。
想得明白了,無悔毫不猶豫地拋開引枕,站起來撒開腿就往帳篷外面跑。
元宵給她嚇得跳起來,緩過神來便急急忙忙去追。
“姑娘,你去哪兒?讓我陪著,免得有什麼事你沒幫手……”
她邊說邊掀開帳篷門簾,後面的話全噎在嗓子裡說不出來——放眼看去,哪裡還有無悔的影子。
無悔提著裙裾,顧不得淑女姿態,一路詢問,一路奔跑,半點不敢耽擱地來到陵光衛駐紮的地盤。
陵光衛肩負為御駕護航的責任,營地管束自然比官眷們嚴格得多,圍著帳篷群畫圓,每三丈便有一名侍衛把守,就算當職的陵光衛進營地都得嚴查腰牌,閒雜人等根本沒可能入內。
無悔沒頭蒼蠅一樣衝過來,還沒到營地範圍已被站崗的侍衛盯上。
陵光衛的侍衛們大多是勳貴出身,雖然不認識無悔,但看她身上穿的頭上戴的,便能猜到是隨行官員的家眷,且家世絕對低不了。
不過,身份並不能等於通行證。
陵光衛直接受皇帝領導,就是皇子們沒有御令也不得擅入,何況是不知道誰家的大姑娘。
與無悔相距最近的兩名侍衛交換一下眼色,迅速向彼此靠近。
只聽“錚”一聲響,眼看便要跑到目的地的無悔被梁柄交錯成十字的大刀攔住去路。
她從生下來就養尊處優,身上被蚊子叮一個包都有三五七個丫鬟婆子圍著伺候,何曾見過真刀真槍的陣仗,自然嚇得不輕,震驚地剎住腳步不算,還往後連退數步,差一點絆倒跌坐在地。
“我……”無悔一路奔跑,累得面紅耳赤,上氣不接下氣,此時更是連話都說不清,斷斷續續道,“我是來……來找你們指揮使,郢王……郢王殿下。”
“大人不在,請回。”左邊那名侍衛道。
無悔以為對方不肯通報,上前一步,鼓足勇氣道:“我是汝南侯家四姑娘,有要事找郢王殿下,還請兩位通報一聲。”
“就算你是君家三姑娘也沒用,大人有任務在身,隨駕出營去了。”另一名侍衛半調侃半認真道。
那可怎麼辦?
無悔再魯莽,也知道皇帝的行蹤不能隨便打聽,毫無辦法之下,急得幾乎快要哭出來。
淚眼朦朧中,眼看著一頂帳篷裡走出一名身穿鎧甲的侍衛,紅纓盔下的那張臉孔有些面熟。
“陸……陸安!”無悔高聲喊。
陸安聞聲回頭,遠遠見是無悔,便邁步走過來。
到得近處,看得仔細了,發現無悔神情有異。
他心思敏捷,一轉念間已猜得□□不離十,壓低聲音問:“四姑娘,可是三姑娘有事?”
無悔抽著鼻子點點頭:“陸安,你能出來嗎,我想求你幫忙。”
陸安從小隨母親陸珍娘來到君家,陸珍娘教君家幾位姑娘廚藝,他便和汪弘博一起讀書、練武。因為是男孩子,很少到後院與姑娘們相處,但這麼多年下來,對幾位姑娘的性情也有所瞭解。
無悔是君家女孩子們裡脾氣最差,性情最驕傲的,今日她竟對他用了“求”字,可見事情非常嚴重。
陸安乾脆利落地依從要求,與她一同走到避人之處。
無悔將賀遙的計劃說給他聽,只是隱去自己被要挾的經過,謊稱賀遙利用她與姐妹不合。
如此說法倒也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