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君無雙右手已摸上氈帳簾布,只能苦著臉,不情不願地等在原地。
“我幫你洗脫冤屈,恢復名譽,你打算用什麼來報答我?”
沉香木淡雅的香氣幽幽地鑽進鼻腔,纏絲一般盤繞上旋,染得楚曜的話語也帶上幾分魅惑。
君無雙閉目屏息,摒退雜念,心緒變得清明。
都說施恩不望報,哪有還沒幫人就口口聲聲討回報的?
就算明知道人家沒有義務無條件幫她,被直截了當這樣問話,君無雙還是難免腹誹。
“怎麼不說話?”楚曜追問,“是覺得我施恩求報,不夠君子?”
“當然不是。”君無雙撇清道,“我只是在想王爺需要什麼。”
水聲連連,伴著楚曜的輕笑:“看不出,你還懂得投其所好。那就說說看,你覺得我需要什麼?”
他刻意在需要兩字上加了重音,奈何君無雙不解風情,完全聽不出其中曖昧,只顧埋頭苦思。
楚曜是王爺,也是大將軍,還是由皇帝直接管轄的陵光衛的指揮使,他會需要什麼?
靈光一現,君無雙欣喜道:“王爺,我娘留給我的食肆鴻運來,在上京、直隸、山東、江浙等地皆有分店,可以送給王爺做收集訊息之用。”
“真是難得,你連這些都懂。”楚曜先揚後抑,“不過,你覺得本王會缺少收集訊息的途徑麼?”說到最後,聲音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君無雙撇嘴,這人還真難伺候。
鴻運來遠近馳名,一年純利足夠普通人家一輩子吃穿不愁,他不稀罕要,她還不情願給呢!
十六歲的少女涉世未深,難免沉不住氣,為了快些擺脫令人尷尬的情形,一時不察,自動踩進陷阱裡:“王爺不妨直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免得猜來猜去浪費時間。
“嗯,要什麼都行?”楚曜輕笑。
君無雙連忙補充:“只要我給得起,做得到,一定盡力而為。”
若是他要金山銀山、飛龍綵鳳,她可變不出來!
“其實我想你做的事情很簡單。”楚曜不緊不慢道,“正好在沐浴,需要有人幫我擦背。”
擦背?
很簡單?
君無雙怒火上頭,很想揍人。
擦背而已,有一隻手就能做,誰都會,真是簡單得不得了,一點都不難為人。
可男女有別,就算掛著未婚夫妻的名頭,她又怎麼能幫他擦背?
“怎麼?不是說做得到一定做嗎?才說完就想反悔?”楚曜偏偏緊盯不放,“小娘子你如此言而無信,我恐怕得重新考量一番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半月前,有位姓藺的秀才找上門,宣稱與君無雙情投意合、私定終身,還拿出她的肚。兜作為物證。君無雙根本不認識他,當然不會承認。可藺秀才言之鑿鑿,連他們何日私會過都一一列出來,剛好與君無雙曾外出的日子對得上。堂哥當機立斷,把藺秀才軟禁在府內,為防事情外洩,也為查探他到底所圖為何。誰知他能耐不凡,竟然逃了出去,在上京城裡四處宣揚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二嬸怨恨君無雙帶累家中其他女孩的名聲,命人送了一碗藥來,打算讓君無雙“急病身亡”。幸虧堂姐通風報信,她才能及時出逃,保住了性命。
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
與含冤受屈被逼死相比,擦背算什麼事兒。
想查出真相,洗清名譽,首先得活下去,還得有人肯信她幫她。
既然能在城外巧遇楚曜,說明這是天賜良機。
反正他是未婚夫,兩人早晚要成親。
再說,不就是後背嗎,是人都有,飛禽走獸也都有,見一見有什麼大不了!
君無雙咬牙轉身,蹭蹭蹭幾步繞過四條屏,抓起浴桶旁矮凳上的絲瓜絡,閉眼撇頭,用力擦下去。
楚曜是今上的嫡親侄子,甚得重用,權勢滔天,只是時年二十有七,卻尚未娶妻,據說王府中也沒有妾室。明面上的說法冠冕堂皇,他一直忙於為皇上辦差,不曾顧及終身大事。至於實際上,哼,誰知他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再用點力。”楚曜指揮道,“晚飯時不是叫人送了一隻烤羊腿過去,難道還沒吃飽?”
君無雙只好雙手一起上。
足足擦了一盞茶功夫,楚曜才叫停。
君無雙抖了抖痠疼的雙臂,轉身睜眼,才邁步要走,忽然被人從背後攔腰拽進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