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望了一眼,沒有過去,討價還價的事還是交給精明的舅舅去做吧。
“放水,撈魚!”
果然,不一會兒,餘國慶滿臉喜氣地回來,揮手下令,響應他的是一片興奮的歡呼。
扒開田埂口子,水流嘩啦啦地傾瀉入溝渠,田中水面越來越低,魚兒驚慌遊走,最後都湧入田埂裡側的壕溝裡,擁擠成團,驚慌跳躍,濺起一片水花。
村民提桶拿盆,捋了褲腿下田撈魚,被驚慌的禾花魚濺了一臉的水卻笑得更加歡暢。
“我也要下去撈魚!”
齊明明興奮叫喊,生怕被人阻攔,沒捋褲腿就跳下去,不想腳下泥太滑,啊地一聲朝水面栽去,齊悅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才讓她穩住身形。
四周禾田卻接連響起啪嘰聲,一個個孩子摔成了泥娃,自己又利落爬起來,張嘴大笑,衝入人群中撈魚,被大人打罵也不肯上岸,興奮地下手捉魚。
魚兒滑膩,從孩子們的手中滑出,他們急得哇哇大叫,乾脆脫了褂子做網兜魚。
齊明明看得眼熱:“大姐,我給你撈條最肥的魚做湯喝。”
說著掙開她的手,加入撈魚人群中,跟那群嬉鬧的孩子混在一處。
齊悅看得發笑,也不阻攔她,牽著眼巴巴想要下水的牛根去看裝了魚的水桶,囑咐他看到魚跳出來就喊人。
牛根盯著水桶的魚眼睛發亮,小腦袋用力點了兩下:“大姐放心,我一定看好魚,一條也不讓跳出來。”
齊悅被他認真的模樣逗笑,剛揉了揉他的腦袋,就被餘國慶喊走。
同時被喊走的還有袁叔和村幹部,船老闆笑眯眯地站在其中。
大家商量了一下,一邊撈魚,一邊送到村中用大秤砣稱重計數,以加快效率。
齊悅跟著回了村中,裝滿禾花魚的水桶一桶桶地送到村頭,上稱稱重。
十斤、二十斤、三十五斤……一個個數量報出來,都引來一片歡聲笑語,有會算數的當場算出價錢,讓村中那些沒有承包田養魚的村民一陣羨慕加眼紅,但這個時刻沒有一個人說不好聽的,頂多向人恭賀時酸不唧唧的。
被恭賀的人笑呵呵的應了,根本不計較。
忙乎了一上午,終於將田裡的魚撈得完,挑出個頭太小以及細小的魚苗,所有的魚上稱,拋去尾數一共2530斤,承包的水田是60畝,也就是說一畝田產出42斤有餘。
這個數量不算高,但這是茅坪大隊頭一年養禾花魚,就算有袁老實指導,但村民的經驗畢竟還是不足,又經歷洪澇,有這樣的結果已經讓人很是驚喜,一個個眼睛放亮地看向餘國慶。
一向被人數落二流子的餘國慶,此刻很享受大夥矚目的視線,他腰板挺得直,輕咳了一聲:“我已經找到銷路,對方給出的價是5毛一斤,也就是說我們今年養的魚總共能得……”
“1265塊錢!”
餘國慶正要報數,一個更快的聲音激動地喊了出來,大夥扭頭髮現喊話的是村中最混不吝的胡三,頓時一片到噓聲:“你個二流子會算數?別出來丟人了。”
胡三梗著脖子大喊:“我不會算但我會聽啊,我剛剛聽到齊組長口算了。”說著轉頭齊悅求證,“齊組長,你說我說的數對不對?”
齊悅是承包組的組長,但她除了承包之初管過事外,其他時間都丟給袁叔管,如今被胡三喊組長還有些羞愧,不過對上大夥齊齊看過來的目光時,她大大方方點頭:“確實是1265塊錢。”
“我就說我沒聽錯。”胡三嘚瑟地挺胸。
在場其他村民卻怔在原地,之前雖猜到會有不少錢,但卻沒有親耳聽到這個數來得震撼,這些祖祖輩輩在這片土地上耕作的村民真的被這個數字震住了。
難以置信,震驚,激動,以至於一時發不出聲。
過了一會才有人發出激動的聲音:“我的親孃啊,有一千多塊啊,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啊!”
“別說一輩子,就是兩輩子三輩子你也見不了這些多錢。”
“看你們這沒出息的樣,今年能掙一千多,明年咱隊裡的田都養上魚,別說一千塊,一萬塊都能有!”
“對對對,所有田都養上魚,咱茅坪村就變成萬元村,到時咱買上拖拉機,突突開到隔壁富江大隊去,讓他們再不敢說咱大隊窮得老鼠都不留窩。”
“對,讓富江大隊那些眼睛長到腦殼頂上的人眼紅去!”
村民興奮地討論著,吹牛打屁,一片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