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過後,草木瘋長。
水畔溝邊,水蕨菜茂盛,家中的女人們或半大的孩子都會拔水蕨菜回家,或炒菜或涼拌,嫩滑可口,非常美味。
與此同時,水田中的稗子也長得飛快。
稗子在幼苗時與水稻無法區分,拱秧草的時候沒把它除掉,它便長在稻子和稻子的間隙裡,和稻子一起爭著養分,爭著空間,生命力旺盛得很。
其實,稗子是小麥的祖先,結出來穀粒營養價值很高,但其產量遠低於水稻,且根莖細長,又先於水稻成熟,根莖會被成熟的稗穗壓彎,垂落到水裡,被水浸泡的穀粒很快發芽,或落入田中,等待來年發芽,生生不息。
雨季之後,稻子長的有膝蓋那麼高了,水稻與稗子的區便明顯了,禾苗在分葉的地方有毛,而稗子是沒有的。還有它的外觀也是不一樣的,稗子的葉子尖長一些。
即便如此,拔稗子的艱辛比一月前春耕時半點不弱,社員們一大早下田,彎著腰在一行行的水稻間拔除稗子,以及其他雜草。
水田裡最少不了的是吸血螞蟥,且比春耕時更多。
齊悅一挽上褲腳下田,就被村民善意調侃,說她的腿又白又嫩,肯定最遭螞蟥喜歡。
事實也是如此,剛下田不過一刻鐘,齊悅抬腿,就看到小腿上扒著一條腹部鼓脹的螞蟥,頭皮頓時發麻,下意識用手撕扯螞蟥,但螞蟥吸盤吸得緊,根本扯不下來。
餘秀蓮發現她這邊的情況,三兩步走到她身邊,猛地一掌拍在她的小腿上,小腿被拍得通紅,好在螞蟥也被震落。
餘秀蓮眼疾手快地用一團泥裹住落入水中的螞蟥,揚手將泥團甩到田埂上,一邊解釋道:“等太陽大了,螞蟥會被曬死。”又心疼地望了眼她流血的小腿,“你這傻孩子,難道忘了螞蟥是不能扯的嗎,越扯血流得越多。你要是不想拍它,就拿團泥將它蹭下去。”
齊悅乖乖聽教,不敢反駁說她不是忘了,而是第一次遇到,至於原身的記憶,剛剛那種情況下她沒想起來翻找。
不遠處的一片田正是知青負責,忽然傳出“螞蟥咬我”以及喊救命的聲音,鬧得人仰馬翻的,禾苗都被踩倒不少,也讓準備繼續說教的餘秀蓮住了口,覺得齊悅雖忘性大了點,至少沒有喊叫讓人看了笑話。
被看笑話的正是白明珠,她在其他知青的幫助下終於拍落了螞蟥,但一雙眼哭得通紅,再也不肯繼續下田,穿上鞋就往回跑。
一名女知青不高興地說道:“都插隊好幾年了,年年被螞蟥咬了就鬧這麼一出,煩不煩。”她轉頭對領隊的男知青道,“秦伯清,現在是包工制,咱們十來個知青負責這二十畝田,她這樣走掉,工分怎麼算?”
領頭的男知青秦伯清已經快三十了,一張臉曬得黝黑,乍一看,跟當地農民沒有兩樣。
他有些為難地望了眼走遠的白明珠,而後對女知青道:“先讓她休息一上午,中午我勸勸她。”
女知青並不滿意:“她能休息一上午,那我也休息,誰也不比誰嬌貴。”
其他女知青隨之應和道:“就是,就許她白明珠休息,咱幹活,憑什麼?”
秦伯清被逼問得面紅耳赤,想要說什麼,邊上的帶眼鏡的男知青拉了他一下,低聲提醒:“別為了看不上你的女人犯眾怒。”
“誰,誰看上她呢?”秦伯清一張臉都紅了,結結巴巴地反駁,“我,我沒有。我就是看她身體弱,咱們知青組都是兄弟姐妹,要相互幫助。白明珠的活,我替她幹。”
帶眼鏡的男知青“呵呵”兩聲,不再搭理他。
那些女知青冷嘲熱諷:“既然都是兄弟姐妹,秦組長可不要厚此薄皮,你也幫幫我們,讓我們去休息好不好?”
齊悅隱約聽到知青那邊的爭執時,白明珠恰好走到她身前的田埂上,腳步停住,抬著下巴睨著她。
齊悅連頭都沒抬一下,彎著腰拔稗子,白明珠卻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道:“這些泥腿子的活,就留給你們這些泥腿子幹,我很快就能回城,明年就能跟秋實哥哥一樣上工農兵大學。”
原本不準備理會她的齊悅,猛地拔出一顆稗子,帶起一串泥水,飛濺到來不及躲開的白明珠臉上,在對方的驚叫聲中,齊悅不甚真誠地道歉:“對不起了白明珠同志,我這泥腿子身邊總少不了泥水,我建議你以後離我們這些泥腿子遠些。”
白明珠用袖子擦臉上的泥水,卻越擦越花,氣得她的臉都歪了,手指著齊悅大叫:“你是故意的!”
“白知青,你有空在這跟我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