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度。
梓沛心中焦急,但不敢上前攔住景陵。這麼多年,子和宮內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過,和五年一模一樣,但陛下踏進子和宮的次數卻越來越少,這年來,陛下更是一次都沒有進過子和宮,漸漸地子和宮也就成了皇宮中的禁地,沒有再敢在陛下面前提起那個名字。
梓沛心裡清楚,陛下不是忘恩負義,只是,陛下害怕了。這個以一國之力,踏平六國,統一天下,無視天下百姓的阻攔,執意填平長河,興建長城的君王也會害怕!
到底這份感情有多深,才將一個人活活地殺死,徹底變成另一個人。
“陛下……”
梓沛分神間,黑袍男子已經站立在寢宮門前,他微微抬起手,寬大的袖子滑下,梓沛清楚地看見他修長如白玉般的五指在顫抖,猛烈地顫抖著!
他俊美的側臉早已繃緊,抿唇的力度在加大,好像要將自己的嘴唇咬破。
陛下,他的陛下,竟然如此害怕。
梓沛想上前勸住景陵,他卻先一步動手,壓住所有情緒,一把將宮門推開,沉悶的吱呀聲響在眾人耳中,似乎要傳入心底,刺痛神經。
因為天色灰濛的關係,寢宮內一片灰暗,站在宮門,根本看不清寢宮內的情況。但,就算是閉上眼睛,他也能輕易地將寢宮內的一桌一椅,屏風、玉器等擺設的位置指出來,因為看得太清楚了,清清楚楚地印在靈魂裡,有什麼可能不記得,有什麼會忘記?
“蘭,蘭兒……”
顫抖、微弱、脆弱、痛苦,夾著哽咽。
門被推開的瞬間,景陵感覺到心房內劇痛不已,這感覺,就像,胸膛被一把匕首從上面剖開,劃過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心房被徒手挖出,一刀一刀地刺在上面,直到血肉模糊。
好痛好痛,渾身都在痛,呼吸也好痛。
忍著劇痛,景陵抬起沉重的腳步,如機械般踏進寢宮內。長期沒有人居住,秦宮內飄蕩著一股濃烈的陰氣,遇上景陵身上的陽氣,頓時化作厲鬼朝他衝來,尖銳的爪牙輕易撕開他的身體,還沒癒合的傷口頓時冰冷地刺痛著。
咽一口沫子,景陵邁動僵硬的步姿,像誤闖禁地的孩童,步步謹慎地行走著,連地上的塵埃也不敢弄亂。
望著眼前熟悉得深入骨髓的擺設,往昔畫面盡數湧進腦袋裡。
有嬉笑的,有極痛的。
似乎和她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麼事,自己都會很開心,除了兩次……
殺掉父王,領兵出征,滅掉六國,揹負暴君之名,這些,他統統願意,蘭兒,為什麼,為什麼我找不到你,為什麼我找了這麼久,長城在建了,天下人都知道長城,難道你沒有聽見了,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你不想理我了……
一步,一步地走進近張矮桌,往日的記憶化為利刃,逐點、逐點刺入心臟內。
一定是我做得不好,一定是我的錯……
君蘭躲在樹後,久久沒有聽見下方的聲音,秦王明明已經走進來,為什麼沒有絲毫動靜,外面計程車兵都屏住了呼吸,氣氛頓時變得詭異。
咬了咬牙,君蘭小心地挪動一下,緩緩探出腦袋往樹下望去,只見宮殿的大門已經被推開,隱約能看見秦宮裡面的昏暗。不知為何,心跳微僵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壓去,很想看清楚寢宮到底是什麼。
“蘭兒,這個玉飾好不好看?不如放在這裡?”
“這個香爐呢?是趙國使臣特意送過來的,造工精美,蘭兒,你喜不喜歡?就放在這裡吧。”
“蘭兒……”
恍神間,身子一劃,整個人從樹下摔下來,發出一陣響聲,驚動了外面計程車兵。
“刺客在樹上!”
視線直直地黏在寢宮裡面,隨著離地面越近,君蘭也就看清楚了寢宮裡面的情況。大門敞開著,一道微薄的亮光如地毯般延伸進裡面,渾身漆黑的高大男子站立在亮光之上,漆黑的背影透不進亮光,他,好像隨時都會被四周的昏暗扯走,整個人好像要魂飛魄散般。
“景,”
心房狠狠一痛,喉中聲音還沒湧出,人就跌倒在雪地上,冰冷的痛楚瞬間扯回神志,君蘭猛地驚醒,立刻從雪地上站起身,抬首,對上一雙眼睛。
灰飛煙滅的悲痛頃刻瞬間,他眼中的世界以龍捲般的速度破碎、重生!不過是半息之間,暴戾、殺意、猙獰盡數湧上,漆黑幽寒的眼神化作利刃,以勢如破竹的姿態衝向自己!
昏暗向他靠攏,磅礴的氣勢逼得旁人顫抖不已,恨不得殺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