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大人的字清俊秀麗; 看起來賞心悅目; 可鄔先生知道林重陽的字絕對不比譚大人的差,所以這份卷子一點都沒有被譚大人加成。
他淡淡道:“諸位看看吧; 你們乾的好事; 送人家一個府案首,再一次雙手送上一個院案首。”
郝縣丞不解,道:“鄔先生; 就算他文章好,可、也不是咱們給他寫的。”
鄔先生抬眼看他,“東翁,林重陽這個人據我觀察; 是個心性平和有大志向卻不拘泥於眼前小節的人,人家根本沒把小三元當回事,甚至都沒想過要去爭搶,只怕在進場之前他想的還是成績中上即可; 不和令昌爭小三元呢。”
郝縣丞倒是不懷疑鄔先生,畢竟鄔先生向來以揣測人心見長,否則也不能直接猜中府試題目了。
“可他就算不爭不搶,這文章也在這裡,好就是好,對咱們總歸是不利的。”
鄔先生嘆了口氣,真是死性不改,“東翁還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如果不是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他、羞辱他,只怕他根本就燃不起這樣的鬥志。”他用羽扇點了點那份卷子,“這篇文章比他府試的文章明顯高了一大截,簡直讓人覺得驚訝,初一看我都不敢相信,不是他府試藏拙就是院試被激起鬥志。”
他看了郝縣丞一眼,道:“我更傾向於他是被你們激起鬥志,並非故意藏拙,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哪怕再天才心性還是不夠齊全的,不過被你們這麼一逼,人家倒是逆境成長,四角俱全了。”
這篇文章真是靈感乍現、激憤填膺激盪出來的佳作,從字裡行間是可以看得出的,比作者本身的水準是高出兩個檔次的。
這篇文章拿去參加鄉試,也絕對是上佳之作。
更何況只是一個院試。
現在譚大人不取他為案首都不行了,這麼好的文章,嚴知府等人都看著呢,不取,那取誰的?
郝縣丞不知道輕重,陪笑道:“鄔先生驚才絕豔,一定可以寫一篇更好的。”
鄔先生笑起來,“從前我是可以寫更好的,我寫了你們不用啊。現在這一篇,除非我十年前,或許可以一拼,現在……”他搖搖頭,“是不成的,就算寫得不錯,也不可能絕對性地壓倒對方。”
郝縣丞哪裡懂這麼多的門道,他看著這文章是好,可具體好在哪裡,他也說不出,反正他覺得鄔先生的文章是最好的,不過鄔先生都這樣說,他也不得不聽著。
“那先生的意思?”
鄔先生嘆了口氣,“少不得還是要拼一拼,哪怕是寫不出壓倒性的文章,至少也要與之比肩,就算不能這般意氣風發慨慷激昂,也是要沉穩內斂深藏不露,至少不要輸得太難看,兩個風格,到時候譚大人取併案首,也不至於被人指摘。只是……”
他猶豫了一下。
郝縣丞見他肯全力以赴早就笑開了花,“先生還有什麼問題,只管吩咐。”
鄔先生道:“只怕以後令昌更是難做,少不得要閉門苦讀。”少見人,少參加文會,少開口作文,才能少露破綻。
畢竟郝令昌本身沒有對得起這文章的才華啊。
他忍不住再嘆道:“要說心思精純,專心學問,文章做得這樣純淨而無雜質,這林重陽還要在沈之儀等人之上呢。這孩子,真是個做學問的好料子。”
又來了,又來了,你誰先生啊,怎麼動不動就要欣賞誇獎那個對手呢。
郝縣丞心酸嫉妒無比,替自己兒子,也替自己,爺倆對鄔先生那麼眷戀,可鄔先生一句誇獎之詞都沒,您就不能誇誇令昌?讓他好心裡順順氣?天知道那孩子有多想先生您這樣誇誇他呢。
哎。
這一夜鄔先生少不得要寫文章給郝令昌,還得讓郝令昌全部背熟吃透,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林重陽也一夜睡的不安穩,不知道是不是被沈之儀蠱惑的,做夢提著弓不是被人四處追殺就是追殺別人,直到四更天他一下子坐起來。
睡他旁邊的林大秀和林承澤被他給嚇一跳,林承澤迷迷糊糊道:“小九,今天咱們不考試,多睡會兒吧。”
昨天他們考試,今天第二場接著考,其實算算兩撥人能夠接觸的時間也就一晚上,他們還得睡覺第二天才能精神抖擻地參加考試,所以串題之類的行為絕對不會太大範圍。
林重陽覺得還是先考完的享福,感謝譚大人還是一個公正的主考官,至少表面是要公平的。
他復又躺回去瞬間睡著,等醒來的時候就看到王文遠那張大臉。
已經日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