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題一共兩道,一道四書題目,一道五經題目。
四書題目並不是那種很要命的截搭題,反而光明正大得很,這也是譚大人敢於效法會試兩場用一個題目的原因吧。
他看了一下,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題目不是特別難,還是那句話要出彩就要絞盡腦汁才行,至於五經題目,他就選了周易勾一下。
四書題目依然是大頭,五經題目是輔佐,就和以前的試帖詩差不多。
思考破題的時候,林重陽尋思是規規矩矩地將想到的破題寫上,還是不用這個,再多花一些心思想個更出彩的,想了想,他覺得還是保險為上。一邊想他就一邊磨墨,磨了四五下再度滴水的時候突然覺得不對勁。
他自小跟著大爺爺學磨墨,手法老道利索,有任何不對勁都能覺察出來。
這墨碇質量奇差無比,居然像爛泥一樣!
林重陽深吸一口氣,換了個磨墨手法,對付一下試試看,經過他的改動,倒是差不多了。
他提筆看了看,然後開始練筆,這都是新筆,根本不適合考試用,不是自己順手的,寫出來的字都沒有手感,他不喜歡,可既然這樣規定,那就這樣來吧。
他蘸了墨汁,然後開始在草紙上打草稿,依然是行書,卻寫得並不順暢,幾次思路被打斷。
寫到一半的時候,“吧嗒”一下子,筆頭居然斷下來,就那麼可憐兮兮的躺在他的草稿紙上,弄花了一大片字跡。這幸虧是打草稿,如果謄真的時候出現這樣的問題,那絕對是倒血黴,別想被錄取。
他凝視著那個斷掉的筆頭,手依然保持著握筆的姿勢,身體也一動不動,就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呼吸卻越來越急促,眼睛眯起來再瞪大再眯起來,盯著那筆頭,似乎要將它給盯化一樣。
右手死死地捏著筆桿,幾乎要將筆桿也捏斷。
他只覺得胸臆間有一股憤懣之氣要磅礴噴出,讓他怎麼都抑制不住。
兩邊的人原本還都在小心翼翼地觀察他,都尋思林案首這一次面如寒霜,看起來不好相與,可別有什麼事兒呢。
他們看他板著臉審題,磨墨的時候臉直接黑下來,之後又開始寫字,然後直接就僵在那裡了。
怎麼啦?
兩邊的人偷偷扭頭瞧過去,哎呀,壞了……林案首的筆頭竟然是斷的。
他們當然不會覺得林案首那麼大的力氣將筆頭都折斷了,第一個想法: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給他一支壞筆。
他左手邊的考生是密州的,右手邊是昌邑的,雖然昌邑的考生一直被帶著親近郝令昌,可他們對林重陽的印象也不錯,尤其知道人家是真才實學,除了嫉妒羨慕,很多人也是非常欽佩的。
現在看林案首的筆頭斷了,倆考生竟然下意識地就將自己的筆遞過去,低聲道:“林案首,用我的吧。”
這時候坐在高處的監考官大喊道:“不得交頭接耳。”
那考官三兩步衝過來,示意考生讓一下,他擠進座位裡面,拿著印章“啪”的一聲就在林重陽的試卷上蓋了一個大紅的印章。
兩邊的考試見狀頓時嚇了一跳,暗叫壞了,自己這不是害了林案首嗎?一時間他們僵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重陽看著這個刺眼的紅豔豔的大紅戳,還保持著握筆的姿勢,突然就笑了。
密州的考生擔心地看著他,林案首莫不是要氣瘋了?
那監考官呵斥道:“你笑什麼,考試的時候不許交頭接耳。”
“啪!”的一聲,林重陽拍案而起,將那一管筆拍在案桌上,揚聲道:“學生要面見督學大人!”
監考官急得連聲呵斥,“不許喧譁。”說著又在林重陽的試卷上連蓋了兩個大紅戳。
林重陽冷冷地看著他,道:“你是掖縣縣學的訓導吧。”
那監考官愣了一下,立刻就有人道:“這是掖縣縣學的吳訓導。”
吳訓導立刻呵斥那人,那人卻根本沒抬頭,誰也不知道誰說的,吳訓導要責問,也沒人告發。
林重陽繼續喊,“我要面見督學大人!”
這麼幾聲以後,這邊整個考棚裡的考生都知道了,紛紛扭頭詢問怎麼回事。
這麼一鬧,頓時嗡嗡的,密州那考生早就將林重陽被人陷害故意給一個壞筆頭的事情給傳出去,很快整個考場都知道林重陽被人算計了。
書生們腦補的能力比別人更勝一籌,根本不需要考慮是不是筆的質量問題,直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