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瀾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拿著門把的手頓住。
然而這樣的停頓也就是一瞬間而已。
“咔噠——”
門被關上。
黑暗與痛苦,傷心與失望,一道被關在了外面。
門內門外,兩個世界。
第40章
“夏小姐。”對面戴金絲框眼鏡的青年扶了扶鏡框,道:“夏先生在生前曾為自己購買了鉅額保險, 受益人是夏太太還有夏小姐您。”
夏微瀾眼神微閃, 手指發白地攥著衣角, 沒說話。
“警方的責任認定書已經出來了, 大貨車司機酒駕要負全責, 夏先生的死的確是意外。”
青年男子頓了頓, 像是在整理措辭。他道:“如今您是唯一的受益人, 您填寫並核對一下相關資料,若是無誤後,我們公司將正常啟動理賠程式。”
青年男子打量著夏微瀾, 夏微瀾猛地低下頭,眼神忽閃, 磕磕絆絆才問了一句:“是是嗎?”
“嗯。”青年肯定點頭。
“我可以問問”她深吸一口氣, 抬頭直視青年, 道:“我可以問問,夏建國,我是說我父親,是什麼時候買的這個鉅額保險嗎?”
青年低頭翻閱資料, 抬頭扶了扶鏡框,道:“夏小姐,我們這邊查詢到的是,夏先生從十年前就開始每年向我司繳納該保險了。”
“原來, 原來是這樣麼……”
十年前, 竟然這麼久麼……
夏微瀾的聲音除了有幾分恍惚, 竟然再正常不過了。
“嗯。”青年將資料遞給她,道:“請您先填一下相關資料吧。”
“沒,沒問題……”夏微瀾拿著筆的手不斷顫抖著,就連最簡單的一橫在她筆下都被劃拉成了波浪線。
她緊緊咬住自己發顫發白的唇,歪歪斜斜地在親屬關係一欄上,填下兩個字——
【父女】
她怔怔望著這兩個字,忽然將檔案和筆往桌上一擺。
掩面失聲。
豆大的淚滴從指縫間溢位,一滴滴落在紙上,剛剛落筆的那兩個字被淚水打溼,未乾的黑色墨跡在嶄新的白紙上徐徐暈開,字跡逐漸模糊。
“抱歉。”她道。
“你,你也別太傷心了。”青年將一抽紙巾遞到她前面,安慰道:“人生的路還很長,你才十八,還有大把的路要走。”
青年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在一個月內父母雙亡,想來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十八的年紀,本就不應該遭受這些。
夏微瀾擦乾眼淚,然後很是利落地將相關資料填好,對青年禮貌道謝,轉身出門,將門輕輕帶上。
青年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始終只是稍稍嚅動了唇。
他癱坐在椅子上,摘了眼鏡,鬆了鬆自己的領帶,沉沉吐出一口氣。
他抬眸看了看窗外陰沉的天色,黑色濃密的烏雲在天邊翻滾著,隱約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天空遠處的烏雲層有一個缺口處,白色的亮光從層層烏雲間透過來,卻並不會讓人產生一種看見光明的愉悅,反而將周圍的天色襯得愈發黑暗壓抑。
“希望那個小姑娘能在下雨之前回到家吧。”他心裡道,然後又開始投入工作中。
夏微瀾怔怔的在路上走著,腳步沉沉。天上的烏雲開始不斷的翻滾,雷電交加,大雨傾盆,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快走快走。可不要被淋溼了。”三十歲左右的女士將懷裡五六歲的小男孩緊緊護在懷中,躲進了街邊的屋簷,自己卻淋溼了大半。
“媽媽,你看那個姐姐。”小男孩指著夏微瀾,睜著大眼睛道:“大姐姐不進來躲雨嗎?”
夏微瀾停下腳步,轉頭,一雙空洞死寂的眼睛對上小男孩的視線。
小男孩有些害怕地往後退。
女士趕緊上前拉回小男孩指著夏微瀾的手,將他往自己懷裡帶,歉意道:“對不起啊,小孩子不懂事……”
夏微瀾視線在男孩和女士之間來回流轉,最終只是緩緩搖了搖頭,然後又邁開了腳步,毫無目的地前進著,步履蹣跚得像一隻陳年喪屍。
她的腳步最終停在了一家破舊狹小的遊樂園。
雨水打溼了衣衫,她捂著臉緩緩蹲下身子。
整個世界都充斥著嘩嘩雨聲。
一人一襲白衣,白底金靴踏在雨水中,緩緩走到夏微瀾面前。
她緩緩抬起頭,雨水淋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