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老夫人青眼,後又得二郎君看重,得了提攜,跟著做些買賣營生,旁的不敢說,在酒樓經濟上略有兩分心得,各地訊息打探也能使上些力。”
葉掌櫃方退下,那尋常男子上前一步,道:“項某名項雲貴,山西人士,從小家破人亡,得了老夫人救助……竇家乃項某再生父母,得蒙老夫人與二郎君信任,經營著竇家些許銀樓成衣鋪子,往常多與婦人打交道,各處訊息倒是知曉一些。”
看來葉掌櫃是專探男子訊息,而項掌櫃是負責女子後宅訊息的,兩人不止在竇家最賺錢的生意上掌舵,暗裡還是竇家最重要的訊息來源。只是,他與自己介紹這多做甚?
江春不解的望著他。
元芳安撫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正襟危坐,端嚴著聲音道:“竇家葉尋安、項雲貴聽命。”
兩人“噗通”一聲就跪下,齊聲道:“屬下聽命,但憑少主吩咐。”
“倘若此次事敗,我竇家成年男女無一倖免,你二人若有旁的去處,我們也不阻撓,只望你們瞧在我竇家元芳的面上,好生安頓淳哥兒,為我竇家與祖母留得一分血脈,我元芳感激不盡。”
說著就起身鞠了一躬。
葉項二人惶恐不已,只跪地上將頭磕得“砰砰”作響,口中堅定地齊聲道:“我二人生是竇家人,死是竇家鬼!絕不敢有二心,少主勿折煞我等。”
能得此忠僕,竇家祖孫二人的人格魅力可見一斑了,江春說不出的驕傲與自豪,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挺挺胸膛。
元芳嘆了口氣:“罷了,不說那喪氣話。”
兩人終於不再惶恐。
元芳卻又話鋒一轉:“今日請了你們來,是我還有一事要說。這位春娘子,是竇某平生摯友,從今爾後,但凡春娘子有吩咐,你二人不得違逆。見她如見竇某人,你二人可知?”
二人竟然半分猶豫都沒有,齊聲應“是”。
江春想要擺手拒絕,她不過農女一枚,現也才是太醫局學生一枚,哪裡受得住他們信賴?況且,這是人家竇家的積年忠僕,只會奉竇家嫡支、竇家老夫人為主,她非親非故哪有這大的臉面安然接受?
元芳卻不予她拒絕的機會,拉了她手,從桌上拿起那枚銀簪,摩挲著那小小的“春”字,道:“你二人且起身罷,可看清這信物,日後見物如見人。”
葉項二人照著吩咐起身,聞此言,又對著江春跪下,應了聲“是”。
江春渾身不自在,生平第一次有人給她磕頭,而且還是年紀與江老伯江老大相當的“大人”,她想要避開去,卻被元芳握住了手。
元芳也不說話,只定定望著她:“若我有去無回,你就當這世上從未有過我竇某人。他們,就當是我給你個依靠與念想罷。”
江春越聽越不對勁,這怎麼有點像……託孤?
她實在不想說“臨終託孤”,她不要聽什麼“有去無回”,他憑什麼有去無回?剛招惹了她,就想撇開嗎?難道他又要似六月間那次,不明不白交代幾句就消失?竇元芳,你還真是個王八蛋!
她不許!
江春紅著眼道:“你不許有去無回,不許出事,定要全須全尾好好回來,你可知……”喉間哽咽得她說不下去,明明開心是來過生日的,他又要說這些生離死別的晦氣話!王八蛋!
她想閉上眼睛,蒙上耳朵,不看外面局勢動盪,不聽那些鶴唳風聲,她只想在這異世,得一個真心喜愛之人,相知相守,衣食無憂的過完後半生。她才不要這種動不動幾日就要玩消失,動不動就要生離死別的臭直男,死直男!
元芳見她臉上淚痕,哭得像個孩子,他心內亦不好受,若非葉項二人還在場,他真想抱了她……他忙掏出帕子,笨手笨腳將她眼淚擦了。
哪曉得,有時候,女人的眼淚不是說止就能止住的,他越擦,她流得越兇……甚至連肩膀都開始一抽一抽起來,定是難過至極了。
他也顧不得旁人還在了,忙跨過身去,摟了她肩背,將她腦袋按進自己懷裡,大手就下意識的在她背上拍起來,語無倫次哄著:“對不住,小乖,小乖真好,是我不好,我……”我也不知自己哪裡不好。
江春本來正悲從心來,有心要按捺自己眼淚,那眼淚卻是不聽話的,漱漱就往外冒……哪曉得就聽了“小乖”兩字,內心只覺難堪至極,又羞又惱,這死直男,葉項二人還在跟前呢……她從今往後都沒臉了!
想著想著就氣起來,一下“乖乖”,一下“小乖”的,這死直男,不會說情話他可以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