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已經模糊的那個扎著兩個小揪揪的小女娃和眼前這個形容枯瘦的女子合在了一起,拒絕竟然說不出口。
田嬸子乞求的眼神,還有田老漢的沉重的嘆息,還要床上田翠蘭哀求的眼。
楊鐵柱艱難的點點頭,“你好好吃飯吃藥,我明天會來的。”
“翠蘭,翠蘭,你快吃點,鐵柱說明天還來看你了……”
田翠蘭這才在田嬸子的扶持下,把那碗稀粥喝了。
喝了粥後,田老漢又去把藥端了來,田翠蘭也很配合的把藥喝了。
楊氏有點呆不下去了,“鐵柱走吧,家裡還有很多事呢。”
楊鐵柱慌忙的抬起腳,“田叔田嬸子,你們在家,我還有事忙。”
直到出了這田家大門,姑侄倆才鬆了口氣。
一路回家的時候,兩人都沉默的厲害。
知道林青婉在家裡等著,楊氏也跟著去了楊鐵柱家。
回去後,楊氏先開口把事情和林青婉說了一下。說田翠蘭真是快不行了,瘦得皮包骨頭,臉色灰敗,感覺就剩一口氣似的。還有一些楊氏沒好意思當林青婉說,怕青婉心裡不好想。
其實不用楊氏說,林青婉就可以想象的到。要不然田嬸子來她家鬧騰一番,還一點效果都沒有,那不是白費功夫了。
楊氏在前面鋪墊完畢,後面楊鐵柱期期艾艾的對林青婉說,說他答應了明天再去看田翠蘭一次。
楊氏也覺得非常不好意思,本來是去避嫌加監督的,誰知道她也沒抵抗住心軟了。並對林青婉拍著胸脯保證,明天楊鐵柱去的時候,她還跟著去。
林青婉笑容滿臉,也沒說什麼,非常善解人意的說,去就去唄,她不會多想,畢竟是一條人命,又是鄉里鄉親的。
她除了能說這,還能說什麼。
解釋完,楊氏就去小作坊那裡做活了。楊鐵柱心虛的在旁邊獻了一會兒殷勤,小作坊那裡,馬叔過來說有點事找他,他就去了小作坊。
留下林青婉一個人坐在那裡,臉色晦暗莫名。
她倒沒有怪楊氏兩人的意思,她知道這姑侄倆都是厚道之人,在那樣一個氛圍,別人長輩都開口求了,再加上田翠蘭的‘可憐’,肯定會忍不住心軟。
看楊鐵柱和楊氏的表情,她就能夠想象的到當時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她有點無語,又有點失笑。那個田翠蘭,就見過兩次的田翠蘭,居然也能把她的生活攪合的爛七八糟。
她是該說她手段高超呢,還是應該說她‘著實可憐’?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
第二天楊鐵柱又去了,還是楊氏跟著一起。
田翠蘭的情況比昨天好多了,可能是進食了的原因,臉色要好了不少。
楊鐵柱過去也不知道說什麼,站了一會兒,正準備走的,田翠蘭開口說讓鐵柱哥明天再來看她。
楊氏看著眼前這個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的閨女,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譴責的話說不出口,畢竟別人現在情況真的很糟糕。形容枯瘦,滿面病色,瘦得一把骨頭,手腕細得讓人害怕斷掉……
可是不說,這到底算是什麼事!
楊鐵柱想開口拒絕,見田翠蘭枯瘦的臉,還有眼裡乞求的眼淚,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嘆著氣說這是最後一次。
出了田家大門以後,姑侄兩人兩兩相望。
楊氏嘆了一口氣,“你看你怎麼跟青婉說吧。”
回去後又是一番心虛的解釋,林青婉呵呵兩聲,也不說什麼,你願意去就去吧。
第三天楊鐵柱又去了,然後又是推脫不過答應再去看田翠蘭。
這一次,楊氏在林青婉面前露了個臉,就找了藉口說有事走了,留下楊鐵柱一個人對林青婉解釋。
林青婉繼續呵呵呵,但是眼神卻是有點晦暗莫名。
楊鐵柱此時只顧得心虛去了,哪裡能看到媳婦的眼神不對。期期艾艾對媳婦兒解釋了一番,小作坊那裡就喊著他去送貨,他也沒顧得安撫林青婉,就去送貨了。
林青婉留在屋裡,偶爾做下針線活,哄哄諾諾,或是在院子走一走,和馬嬸兒聊兩句,神色很是正常。
一連又去了幾天,楊鐵柱回來解釋總是說推脫不過。
實在是推脫不過,因為他也拒絕過。
一拒絕,田翠蘭就哭,就砸碗。然後就是田家一家人輪番上陣求他,他能怎麼說?不看幾十年鄉里鄉親,還要看他和田大昌打小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