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不是想聽二兒媳婦的意見,只顧著自己念念叨叨。“我辛辛苦苦養他這麼大,他就這麼對我?啊?之前忤逆我不說,現在還一聲不吭地搬了出去?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裡?有了媳婦忘了娘,現在連個閨女都比不上了?翅膀硬了,會飛了啊?”說到激動處,她還摔了筷子。
黃素冷眼看著,繼續保持沉默。別的她說不好,但翅膀硬了這個……元光耀翅膀早硬了好麼?不然他們一大家子好吃的好喝的從哪裡來?天上掉的嗎?
但這話,黃素只敢在心裡想想。對元光耀悶聲搬走這事,她一開始是驚慌,後來是憤怒,再後來卻是疲倦——老夫人這種五六十的比她還能鬧騰,她能不累嗎?
雖然牢騷滿腹,老夫人的飯量依舊好得驚人。黃素沒什麼胃口,潦草地扒了幾口就算。再看老夫人,她就知道對方依舊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由暗自冷笑了幾聲。
元光耀可不是什麼優柔寡斷的性子;他不知道還好,知道以後,還有他們好日子過?不動聲色地搬出去已經是給他們面子,至少沒有直接撕破臉;老夫人卻要去說個理兒,誰攔都不聽……
得,她發誓她這次就單純作陪,再不給老夫人當那隻出頭鳥!憑什麼老夫人做的,一五一十地全賴在她身上啊?只要有黑鍋,往她背上一扣就好?她承認她確實自私自利,但下毒害人的心絕對沒有!要是元光耀追問起來,她便把那些腌臢事兒抖摟乾淨,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不成?
黃素平日裡可是個鼻孔朝天的人,這時會這麼破罐子破摔,可見前一天確實發生了大事。
知道大哥帶著侄子侄女離開後,元光宗和黃素就立即趕到了老夫人房裡。大家的第一反應很一致,就是擔心元光耀會不再管他們。這種可能之前已經被提過,再次提起,威力翻倍都不止。
元光耀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其實大家都很清楚。是他們拿了人家的錢,轉頭去欺負人家兒女,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最好的方法莫過於認錯,但在誰承擔責任的問題上,出了巨大的分歧——
“我年紀這麼大了,能管得了什麼?”這是老夫人說的。她還故意顫抖著吐音,顯得自己喘不上來氣。
“內宅的事情,我一個男人怎麼知道?”這是元光宗說的,相當理直氣壯。
剩黃素一個瞠目結舌。這孃兒倆什麼意思?要錢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親,真到緊要關頭,就都不干他們的事情了?敢情壞事都是她乾的不成?他們也不想想,她也就是一個側房兒媳婦,若沒有人暗中支援,她能把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做了、還能安安穩穩地藏起來、不被人發現?
當丟車保帥的棋子,這麼蠢的事情,黃素當然不幹。老夫人板起臉來訓她不知忍讓,她再也受不了,便撂下狠話:“要我認可以,我做多少我認多少!至於不是我做的,我也會一併告訴阿兄!”
老夫人頓時傻了眼。元光耀可不是個好糊弄的,她很清楚。以前來陰的也就算了,現在擺到明面上,有什麼破綻的話,她那個狀元大兒子分分鐘看出來。“別說氣話,”她僵著笑臉打哈哈,“這種方法當然不管用,我們再想想別的。”
黃素臉上賠笑,但沒吭聲。
老夫人說是玩笑話,她可不這麼覺得。怕是他們怕她把什麼都說出來、禍及己身,才改變主意吧?況且,真讓她頂了罪,以後誰任勞任怨地給老夫人使喚?
老夫人沒法讓黃素頂替,就改了方向,遷怒張婉之去了。而黃素自以為她已經想到了最壞的可能,但事實證明並不是——
因為從老夫人房裡回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的元光宗就劈頭蓋臉罵了她一通。無非還是老問題,他覺得她就該為他忍辱負重,在元光耀面前擔下所有罪名。
“你這麼蠢,我還忍了你這麼多年,到頭來,卻一點用都沒有!”
一大堆難聽話砸下來,黃素頭昏眼花。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就眼看著丈夫氣呼呼地甩袖而去。
所以,鬧騰完,依舊沒個結果。
十幾年夫妻,十幾年同床共枕,也就這樣了,黃素心寒地想。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她這回不僅領會到了,還一下子就領會到了精髓。
她是愛財,她是蠻橫,但那還不是為了他們這個家嗎?她的確給自己打了幾件首飾,做了幾件衣服,但那遠遠比不上其他開銷!她嫁到元家十幾年,對婆婆曲意奉承,對丈夫逆來順受,對大房三房唱白臉,換回來的就是一打黑鍋?她到底圖啥?啊?
院子裡鬧得掀個底兒朝天,就算元非靜是個聾的瞎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