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自己精心準備的大招打空之後,蕭旦已經沒有什麼繼續談話的心情了。然而他自己挖的坑還沒填平,只得繼續道:“我說的是顧家。顧司業的阿兄是顧常侍,想必你知道吧?”
蕭欥點頭。
“顧家上有老人,照理來說,顧司業回到長安,就該回到顧家住。”蕭旦道,“只不過,前一日我聽人說,顧司業並沒有回去,而是寓居元司業府上。”
蕭欥早知道這個,然而他並不顯露出來。“我聽說,元司業和顧司業是十年摯交,關係非常人可比。若真有此事,大概也只能驗證這種說法。左右中秋快到了,我想,顧司業定然會回去的。”
蕭旦果斷搖頭。“顧司業去了嶺南三年,回來連家門都不過,這難道是正常的嗎?”
這確實沒法反駁。“那阿兄你的意思是……?”
“他們畢竟是同僚,抬頭不見低頭見。雖然要再一天,顧司業才上朝,但這些事肯定要在他們見面之前搞清楚。”
“阿兄果真體察入微。”蕭欥適時地拍了句馬屁。
這話別人說來大概還能讓蕭旦開心個一二,但從蕭欥嘴裡說出來、尤其是剛才恍若毫無所覺地擋掉他大招的蕭欥嘴裡說出來,便像一個十成十的嘲諷!
蕭旦一肚子闇火,然而不能對著蕭欥發。“你也注意著些。到時候父皇提起,也好有個交代。”
“多謝阿兄提點。”蕭欥禮數周到地回了一句。“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便告退了?”
蕭旦身心俱疲,還得端出一副笑模樣,把人送到門口。再轉過頭,他的臉便黑了——
李庭說得沒錯!他這弟弟,果真是心腹大患!從前是,現在更是!
什麼?問蕭欥怎麼在小時候就讓蕭旦覺得是個威脅?
魏王的回憶可以揭曉答案——
因為蕭欥深得高祖喜愛,那喜愛程度甚至超過了對太子的。究其原因,則是因為在眾多孫輩中,蕭欥長得最像高祖,並且言出必行的脾性也對高祖的胃口。
那時候,當今皇帝尚未登基,蕭旦也不是太子;但他深深記住了這點。在皇后眼裡,太子的最大勁敵是秦王蕭旭;而在他眼裡,這份名單還得再加上一個——
能讓高祖逢人就誇“此子與朕肖似,將來必定有大作為”的人,難道還不夠格成為心腹大患嗎?
宮裡的勾心鬥角,元非晚此時還一無所知。因為中秋快到了,元光耀又要去國子監熟悉環境,她便擔起了給家中購置過節之物的重任。
“大娘,這事兒您只需要擬個單子,我和谷藍自然會給您都買回來的!”在海食鋪子裡,水碧瞧著四周有意無意投射過來的目光,頗有些緊張。
元非晚不以為意。“有什麼的?他們只是沒見過大小姐一個人出來買東西,習慣就好了。”
此話一出,別說水碧哭喪著臉,一貫心大的谷藍都扛不住了。“大娘,既然您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出來?”這好像一點也不符合他們大娘低調的作風吧?
“只要你們不嚷嚷,他們知道我們是誰?”元非晚反問,視線還在乾貝等海貨上流連。“要是有新鮮的就好了……”
水碧和谷藍一起在心中哀嚎。大娘,求您給婢子們留條活路吧?您把婢子們該做的事情都做了,那還要婢子們做什麼呀!
元非晚當然不會說,她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沒好好逛過街,想要找補回來——
沒錯,芷溪公主想出街就出街,然而每次出去都前呼後擁的。人人都扒著窗戶門框以及護衛的肩膀之類,試圖看清她的臉。這麼一趟下來,根本不是她逛街,而是她遊街!
雖然現在依舊有人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但已經比那種人山人海的陣勢好得多了!
“行啦,讓我先逛逛。要是確實沒什麼好看的,下午就你們倆帶人出來吧。”元非晚到底不忍心看到兩個婢子長長的苦瓜臉。
“嗯!”水碧和谷藍高興地應道,同時交換了一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她們家大娘果然還是有分寸的!
從海味鋪子裡出來,元非晚又被斜對面的綢緞鋪子吸引住了。雖然那些布料她都看不上,然而見到別人挑挑揀揀,她就想湊個熱鬧——
這樣就算她也嘗試過了嘛!
只可惜,店主聞到她身上沾染的魚腥味兒,眉宇間便流露出了不耐。要不是看在她身上料子不錯、後頭還跟著兩個侍女,說不定就直接趕人了。
元非晚自然把這些都收在眼裡。本來她不想做什麼,現在卻忍不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