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陶氏撿起了雞毛撣子,江子興渾身一個激靈。就在方才,他才被馮氏抽過一頓。難道此時,又要挨陶氏的一頓打?
他沉了沉臉,看著陶氏說道:“她做了什麼好事,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女兒乖巧孝順,是一等一的好孩子。”陶氏握著雞毛撣子,站在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江子興。
彷彿他說一句不對的,她手裡的雞毛撣子就要落下去。
“她乖巧孝順?”江子興卻瞪大眼睛,忍不住大聲說道,“你不知道她幹了什麼好事,我告訴你!”
他心裡憋了一肚子氣,正無處可發,見著陶氏,不知怎的便滿腹氣憤:“她害苦了我!”
便把他如何好心接江絮進府,給她大小姐身份,給她好吃、好喝、好穿、好用,給她僕婢伺候,給她請一等一的嬤嬤教她規矩禮儀,而她又是怎麼禍害他的,一一說了出來。
“你教的好女兒!”一口氣全說完,江子興心中的氣憤卻半點也沒消,反而更加氣憤,直要炸了肺似的。
陶氏居高臨下,用一種可憐的目光看著他:“這麼多年過去,你仍然那麼貪心。”
從來只許他負別人,而別人還不能有半句怨言。別人膽敢對不起他一分,便是犯了天大的罪了。
“你說什麼?!”江子興頓時大怒。
陶氏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臉上的溫柔與從容,漸漸佈滿尖銳與憎恨:“絮兒為何如此對你,你不知道?你千不該,萬不該,與那賤人合夥,要毒死我!”
她若死了,絮兒怎麼辦?她們母女兩人,相依為命多年,誰都離不了誰。而江絮又是個孩子,沒有了娘,日子怎麼過?
“啊!”江子興忽然一聲慘叫,卻是陶氏一撣子抽到他露在外面的肩膀上。
“你害了我不要緊,只怪我瞎,只怪我蠢,沒看清你的真面目。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害了我爹孃!”陶氏想起仍舊沒有下落的陶老爺子兩口,心中的恨意陡然濃郁起來,握著雞毛撣子就朝他打下去。
她這些年在花月樓乾的都是粗活,擔水、劈柴,都是習以為常的,自是有一把子力氣。馮氏打江子興的那幾下子,加起來也抵不上她一下。
“我打死你個狼心狗肺的男人!我打死你個忘恩負義的男人!我打死你個狠毒無情的男人!”陶氏握著雞毛撣子,狠狠抽著江子興,直抽得江子興滿床打滾,淒厲的痛叫聲幾乎穿破屋頂,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撲簌簌落下來。
“你落得這步境地,誰也不賴,這叫蒼天有眼!”陶氏每一次下手,都在江子興**的身上留一道青紫的印子,“你賴不著絮兒,也輪不著你教訓絮兒!”
她直把江子興打得最後連翻滾的力氣也沒有了,如死狗一般癩在床上,才鬆了手。
“咔嚓!”就在這時,雞毛撣子似乎再也承受不住,才落在地上,便斷成兩截。
江子興的臉上也給她抽得都是包,一隻眼睛也被抽得睜不開了,他勉強睜開另一隻眼睛,看著陶氏說道:“你,你這個毒婦,你——”
“我是毒婦?”陶氏本來抬腳要走了,聽見這一句,眼睛一眯,轉過身來,看著躺在床上的江子興,“你害我淪落青樓,害我家破人亡,害我女兒每日心驚膽顫,我才打你一頓,便成了毒婦?”
江子興被她這般盯著,不禁身上一冷:“不……”
他原是說順口了,當年他們濃情蜜意時,這樣的話也如家常便飯一般,脫口便出來的。
他也不知怎的,只要同陶氏在一起,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什麼忌諱也沒有。
雖然多年不見,但只要一見到她,便似乎回到當年。彷彿這些年的分離,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仇怨,全都不存在似的。
只是,這會兒被陶氏冷冰冰地看著,江子興開始覺得不對勁起來。
“你要幹什麼?”江子興吃力地往裡面挪了半寸。
陶氏冷笑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娘,你要幹什麼?”院子裡,江絮早就聽見屋裡的動靜,在一開始的吃驚過後,便覺痛快起來。
她一直以為陶氏是十足溫柔的性子,還擔心陶氏進去後,反被江子興欺侮。沒想到,事實倒同想象中的相反,陶氏一下子變得硬氣彪悍起來,簡直太叫人解氣了。
陶氏看也沒看她,便往灶房走去,口裡道:“梅香,帶絮兒出去。”
“啊?”梅香本想跟上去幫忙,聞言愣住了。
但見陶氏進屋後,隨即便走了出來,手裡握著一把剪子,又朝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