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總覺得哪裡不對,她才來就表明了態度,但圍過來的那些漢子猙獰的臉龐分明心懷叵測,今日若不是夏景行來的及時,她的名節都要毀了。這倒不像是為自家孩子討公道,更像是藉機聚眾鬧事的了。
她之前是被突發狀況給嚇懵了,沒料到建會館還會鬧出人命,這時候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心中一旦起疑,打量這婦人與懷裡的孩子便暗帶了幾分審視的眼光,“大嫂子說我仗勢欺人,那場中這些方才引起□□的人,可都是你家親戚?”
婦人嚥了口唾沫,梗著脖子強道:“自然是我家裡人,不然誰閒的沒事幹,還跑來湊這份熱鬧。”說著拖長了調子又要哭:“我可憐的兒啊,你死的好慘……”
夏芍藥心裡發沉,忍著不適又細細將她懷裡的孩子打量了幾眼,越瞧越是心驚。這婦人白胖圓團,但懷裡的孩子卻極為瘦弱,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腕細的驚人,也不排除這孩子天生體弱,卻不能肯定這孩子並非這婦人親生。
“無論是不是你家裡人,等京兆衙門一查便知。”夏芍藥後背發涼,心裡擰成了一個疙瘩,難受的緊,扭頭朝夏景行那邊瞧了一眼,未料他竟然一直瞧著自己,似乎極為不放心,一見她看過來,立刻丟下正跟他說話的任於兩位,邁開大長腿往這邊走了過來。
夏芍藥不想與這婦人再多說,返身迎上去,伸手就抓住了夏景行的手,他粗礪的大掌包裹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只覺得入手冰涼,再瞧她神色恍惚,心神不定,當她被嚇的還沒緩過來,半攬了她在懷裡,輕輕撫摸她的背:“芍藥別怕,為夫在這裡。芍藥別怕,為夫在這裡。”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彷彿是為了讓她確定自己已經安全了。
在他滾燙寬厚的獨屬於她的男兒懷抱裡,方才那股寒意終於被緩緩壓了下去,連帶著手上也漸漸暖和了過來,她也顧不得場中許多目光都看著,將臉埋在他懷裡,良久才喃喃道:“這世上……真有這麼蛇蠍心腸的人嗎?”回想會館外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倒塌的。不說施工的工人,單隻任於兩位,還有她留在會館的負責人,都不會輕忽。
夏景行聽得這一句,便知她大約已經猜中了,想來她是不曾見識過這等毒辣之事,長安城的水到底有多深,水底下又有多少不可計數的暗礁暗流,以及被權勢摧染的堪比墨汁一般的心肝,誰又能知道呢。
身在局中,這才只是個開始。
他心中暗歎,到底還是將妻兒給拖了進來,萬幸她夠聰穎。
“這件事情會查明白的,芍藥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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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的人來的很快,聽得是懷化大將軍派人報案,還出了人命,就連京兆尹都驚動了,親自帶了差役忤作前來勘驗。
懷化大將軍如今是聖人面前的紅人,雖說聖人已有風燭之象,但他一日在朝,便是天下之主。
京兆尹來了之後,先向夏景行見禮,聽說場中斷了胳膊的這些漢子皆是對任於兩位先生下手的暴民,一聲令下便將這些人鎖拿了回去,只留那圓胖婦人與眯縫眼鷹鉤鼻的漢子作人證。
忤作要勘驗那孩子的屍首,婦人卻死攬著不放,一聲聲叫的淒厲:“兒啊,你死的好冤啊……”狀若瘋顛,就是不肯讓差人靠近那孩子。
夏景行朝吳忠使個眼色,“去協助京兆尹查案。”
吳忠帶了倆親衛過去,輕輕鬆鬆就將這母子倆分開了。那婦人哭的歇斯底里,足令見者流淚,聞者傷心。夏芍藥在夏景行懷裡,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只覺得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攥緊了,只等著答案揭曉。
忤作將孩子平放在地上,輕輕揭開了這孩子的衣服,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孩子身上多處被砸傷,肋骨斷裂,胳膊跟腿骨都被砸斷,但仍能看出他生前必定身體不好,瘦的都快皮包骨頭了。
吳忠在旁邊盯著看兩名忤作一名驗屍,一名填寫驗屍格目,耳邊是那婦人聒噪的哭聲,等勘驗完畢,起身去向京兆尹馮九道稟報案情。
除了要查驗屍首,還要查驗案發現場。那面倒塌的牆是臨著巷子的,衙差連同夏景行夫婦,以及他身邊的親衛一同過去的時候,發現那面牆已經整個的倒塌了,碎磚散落一地,當初分明砌的很結實的牆此刻就好似遭遇過地震一般,面目全非。
而且這個孩子當初是被人從牆邊扒拉出來的,可想而知在那麼多人翻找過的情況之下,是很難保持倒塌時候的原貌。
等衙差都撤了之後,任遠博跟於文林不死心,兩個人蹲在地上,也不顧身上還帶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