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萬壽節,燕王將帶來的禮獻上,聖人興致上來,還讓人拍開了葡萄酒,往琉璃酒杯裡倒了幾杯,與皇后鄭貴妃分飲,其餘官員倒也嚐到了大食的葡萄酒,只用的酒具卻不是琉璃杯,而是御用官窖出的甜白瓷杯子。
太子飲一口葡萄酒,還要誇一句:“還是三弟背靠著互市,才能蒐羅來這麼精巧的東西送父皇。咱們身在長安城裡的,整日出去能瞧見的都在眼皮子底下,父皇瞧著都尋常,倒不知如何盡孝心了。”
二皇子緊隨其後,燕王聽得這話,將眼皮子垂下,只作不知兩位兄長話中之意。其餘座中官員皆沉默不語。
還是聖人近來瞧著他開心,替他說了兩句話,“開互市那也是三兒帶著屬下浴血拼殺,震懾住了遼人的結果。不然如今兩國可還在打仗呢。”
既有聖人開口,其餘官員皆紛紛附和,誇讚燕王功勳卓越。
燕王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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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燕王在長安舉步維艱,但說幽州城近來也平安無事,只燕王世子離開了,但燕王府大門還開著,岑夫子與喻夫子以及武師傅們照樣在教授課程,其餘小兒也要照舊上學。
夏景行比之燕王在時,便要忙上許多,每日早出晚歸,回來瞧著老婆的眼神裡都含了歉疚。
夏芍藥自己樂得家裡少個人盯著他,如今芍藥花開,夏南天整日在夏家園子裡瞧花,還要盯著園子裡的僕從別讓人摘了花去。
倒有那些遼商喜歡芍藥花,紛紛要買,夏家園子裡的芍藥花倒出名了。
這一季芍藥花已經開了,又不能移入盆中,再要出售,移了又恐傷了花根,好好的花開不得兩日又敗了,倒浪費它們大半年的積蓄力量。夏南天索性與這些客商約定明年再行出售,想著來年春天倒要植在盆裡。
小平安入了燕王府,尋常不帶人侍候,保興便閒了下來,這一向跟著夏南天侍候,忙前忙後,他是手腳勤快又不多話的性子,夏南天便教他跟著侍候芍藥花。
哪知道保興卻是個靈透性子,夏南天喜他老實肯幹,又教他撥算盤,學算術,這倒是等於帶了個小徒弟在身邊。
保興感激不已,每日跟在夏南天身邊十分盡心。
夏芍藥見此,讓他每日抽出一個時辰往帳房裡去學著看帳。
夏家鋪子裡這些人都是來了幽州僱的或買的,雖然有夏景行的名頭,也無人敢在將軍府的產業上做手腳,卻總歸不如老僕知根知底。
夏芍藥尋得時機,還讓人請了孫氏到鋪子裡來說話。
孫氏也有許久不曾見她,見她肚大如籮,頓時羨慕不已,“等我回去就給肚裡的哥兒做身小衣裳。”
夏芍藥撫著肚子笑,“我倒盼著是個小閨女呢。”
二人談起韓東庭,夏芍藥還安慰她:“韓掌櫃此人出手大方,價格也公道,這次又因著邢寡婦一事,說要再提一成的價格。他既提了價,你接著就成。不過……你真的沒想過再往前走一步?”
上次韓東庭交接完了從大食運來的貨,又採賣了夏家鋪子裡的錦鍛等物,回頭卻半含半露的打聽孫氏的事情。夏芍藥還開玩笑:“莫不是孫掌櫃無意,韓掌櫃竟然有些意思了?”
韓東庭笑道:“韓某走過許多地方,投懷送抱的女子不少,不過都是貪圖韓某家產,皆想靠著韓某這棵樹過個好日子。只韓某私心裡卻覺得,在外行商有諸多危險,家裡的婦人可要立得住,又能把持得住家業。夫人有所不知,遼國女子大多牧馬放羊,於經商之事所知甚少,她們耐不住守著一處院子過活,都是氣悶了騎著馬兒往草原上去散心。孫掌櫃倒是立得住。遼人是不在乎嫁幾回的,只要合乎心意即可。”
夏芍藥沒想到韓東庭居然真的有意,卻不知是因著上次邢寡婦之事,倒令韓東庭對孫氏刮目相看。
邢寡婦做夢也沒想到,她原來怕孫氏壞了蓮姐兒的好姻緣,這才在韓東庭面前詆譭孫氏,提起她嫁過人的身份,哪知道孫氏寧可連生意也不做也不願意背上汙名,倒讓韓東庭起意了。
孫氏苦笑:“夫人是知道我的,當初嫁人,過了許多年糊塗日子,如今再提起嫁人,都覺得心頭髮怵,再不願受人擺佈。以前圈在一個院子裡,還要看丈夫公婆臉色,如今雖然仍只是在院子裡圈著過活,可卻是自由自在的,總覺得呼一口氣都是舒服的,這份心也就淡了。”
夏芍藥見此,便不再多言。嫁娶之事總要隨緣自然,你情我願,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