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朝並沒有疑惑太久,當天就有人來幫他解釋了段君銘為何會把新娘的臉看錯了。
原因很簡單,段君銘的皇后被掉包了。
過程也很簡單。皇后在出閣前就被掉了包,假皇后落下鳳輿後不久就被迎親的段懷真看出了了端倪。他押下假皇后,又派霍穎光找回了真皇后裴若善,原裝送還,這大婚才繼續得下去。段君銘估計是有了掉包的陰影,所以在洞房花燭夜裡還以為又掉包了吧。
楚今朝完全沒料到這大婚還會出現這樣的插曲,更沒想到還有人居然大膽如斯到敢以身犯險冒充皇后。
“真是膽大包天,當我們都死了麼?”作為揭穿假冒新娘的第二號功臣,霍穎光非常得意。
“那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冒充皇后?”
“這還用問,行刺皇上唄。”霍穎光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她是什麼人,自有大理寺去審理,咱就不用操心了。對了,你昨天人呢?皇上大婚都不去觀禮,白白錯過精彩了!”
楚今朝掩飾地笑笑道:“人山人海,有什麼可看的?難得的假日,還不如出去透透氣。”
霍穎光嗤之以鼻,斜眼打量他半晌,打量著、打量著,高漲的情緒忽然落了下來,嘆了一口氣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好自為之吧。”
直嘆出楚今朝一頭霧水。
這霧水,三日後,得到了清明。
三日後,楚今朝接到一道聖旨,敕令他早朝資格取消,進宮資格也取消,什麼時候解除禁令,再議。
這道聖旨用意非常明顯,衣不如舊,人不如新,皇上大婚後,楚今朝這個“舊人”失寵了,所以連霍穎光也讓他“好自為之”。
楚今朝只能苦笑。
“你還笑得出來?”
聽到這個聲音,楚今朝只微微一笑,也沒回頭,又卷好聖旨擱置書架。“人還活著,為什麼笑不出來?”邊說著,他轉身來看著來人,“且有朋自遠方來,有什麼理由不笑?”
聶絳晨面上紅了一鬨,道:“誰跟你朋友了!那,你要的親筆信!”邊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封信,扔了過來。信封輕薄,半路怏怏地掉在了地上。“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有什麼話,你自己跟大人說。”
“沒有被人跟蹤吧?”聶絳晨邊說著要走,楚今朝輕聲留住她,確認地問了一聲。
聶絳晨惱羞成怒道:“你——”
“我只是想確保萬一,並沒有懷疑聶姑娘的能力。”楚今朝彎腰撿起那封信,信封只是普通的牛皮封,看不出特殊。
自從識得許遠巡,楚今朝才知道聶絳晨居然也是大興的探子,之前就是奉命潛伏在敏漳王府。他之所以這麼謹慎,實在是聶絳晨如今處境危險得很,也微妙得很。上次假冒皇后欲行刺段君銘的也正是她,本來她已經被段懷真關押了,但不知為何,過了幾天後段懷真又放了她。
這明顯放長線釣大魚的態度,恐怕是個人都看得出來。聶絳晨脫身後非但沒回組織覆命,反而又潛伏到楚今朝的家裡來殺人。幸好許遠巡派來聯絡的探子正好趕上,阻止了她。聶絳晨這才明白一切。但是明白是一回事,有了先前不愉快的經歷,聶絳晨的態度也不能忽然就好轉起來。這一次,又是奉許遠巡之命,送來穆玄鳴給楊冕的親筆信。
但是,親筆信就一定可靠嗎?
“大人說,既然在盛京引起混亂失敗了,希望楚大人能想辦法將南浦雲撤回盛京,如果可能……”聶絳晨邊說著,做出一個割頸的動作,意思清楚明白。
楚今朝虛應著點頭。聶絳晨轉身,隨即消失在漆黑的窗外。
事已至此,竟然是騎虎不能下了。親筆信已到,楊冕想拖延先穩住他們的策略也失效了。
楚今朝深深地頭疼。這一定是對他之前猶豫不決的懲罰。打那天楊冕說已經想明白了當初那個問題之後,結論居然是:“如果大哥認同,那麼,我不再聽大哥的了。”因此,楚今朝想讓他回北江,他也不回了,反而決定:“我要留下來,和大哥一起留下來。”
然後,他們就陷入了極深的沼澤之中。
楊冕的身份已經暴露,在盛京待著危險至極。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去北江,躲開大興的勢力範圍。但是,回北江也不見得安全。穆玄鳴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他們根本不知道。可能是利用楊冕的太子身份號召百姓,招募勇士,楊冕再怎麼聰明能幹也不過十歲,就算他真的禪位也只是個傀儡;更有可能的是,他根本就是要利用楊冕,或者是誆他回去,好除去他帝位的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