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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山裡的傍晚總是比外面來的早一點。

楚今朝滿面笑容地回過頭來,段君銘第一時間對上她的眼。看出她眼裡的迎接,他有些意外。本來他是皇帝,往往這種時候都是他出面,楚今朝就是個跟班。但不知道為何,她對此似乎非常感興趣。本來看她躍躍欲試,這次他沒打算出場,讓她玩個夠,但現在既然是她邀請,他就不客氣了。於是跟著走上前去,裝作是考察了一番,滿意了,於是要來“親民”了。

老百姓們一聽說真的是皇帝來了,頓時紛紛跪下。段君銘非常及時地把他們扶了起來,道:“鄉親們這可是讓朕慚愧了!朕打擾鄉親們農耕已經不對,怎麼還能受此一拜?若要拜,倒是朕要向鄉親們鞠躬感謝,多虧了你們開墾著這山間的荒地,才讓朕有了米飯吃啊……”

楚今朝別過頭去,這種話聽多了,她都能倒背如流。可是,無可否認,大家都吃他這一套。看他又親自向農民學習怎麼耕地,雖然笨拙得連連出錯,把人好端端的地給犁得一團亂,大家不但不會怪他,還引得眾人歡笑連連。最後,倒是他自己不好意思,道:“罷了,罷了,朕還是不給鄉親們添亂了。”

然後,他們再上路往潯陽去,春耕的農民跟著送出遠遠一程。楚今朝回頭望去,就知道就算潯陽城並沒有多少吸引力,段君銘這一下,也會讓這裡的人滿懷希望地跟去。

她有些疑惑,若無民心,怎能說出如此貼民心的話?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為百姓做事的,但是要她說出感謝農民耕種,感謝沒有農民就沒有他們這樣的話,別說是要說出來,她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

段君銘有此心,卻為何從來沒此念?

“陛下的胸襟……微臣自嘆弗如。”

段君銘聞言挑挑眉,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起了當初他們身份未明時常常聊天討論的情景。那時候,一個話題各自意見,不會相差太遠,但末了卻時常能聽到她說出類似的話。想要她歎服,還真是不容易。

他笑了笑,道:“逢場作戲,隨口說說,誰不會?”他可以這時候說點好聽的話,做些好看的時,可是但回頭呢?誰還真這麼想?沒有農民耕種就沒有米吃,所有人都會餓肚子,誰都知道,但誰又真的會因為這去尊重感謝他們?真正一直想為他們做事的……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或許她在這些方面覺悟的確不如他,但是,真正覺悟到什麼就做什麼的,卻是除了她,他一個都沒有見過。

心中頓時柔軟如雲,他放開手裡的書,把她攬了過來,讓她枕在他腿上歇息。道路不平,有些顛簸,但車裡鋪了厚厚的毛毯,佈置得極為舒適。只是,再舒適的車坐久了也會累,更何況是她如今特殊時期。

楚今朝很順從地躺下,閉目養神。

“小時讀書,書上說‘君,天下之有勢者也,深居則人畏其勢。去其門而近於民,則民輕之而傲其勢’。那時候深以為然。可我觀陛下,全然不如此,為何反收奇效?”

楚今朝並沒睜眼,只是將心中疑惑吐出。她能明白,人心即天下,能明白君王之責,但君即君,民即民,為何當一個君王自貶身份不像君時,反而更能讓人擁戴他?

段君銘頓了一頓,又將手裡的書拿開,低頭瞅了她一眼,見她似乎真的很困擾。他輕輕撫著她眉心的皺起,細細想了想,道:“君,即是主。視自己為主,人民就成了奴。主需要奴的敬畏,才稱之為主。但人類感情太多,敬畏微不足道。所以,到一定程度時,主會被奴推翻。而朕……”

他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莫名的慚愧,有些無奈,又有些自嘲,遂改口道:“我可能是做不到,但若要我說,我會說,他們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老師,這些我都會說。但他們不是我的子民,也不是我的責任。我沒有責任保證他們的好日子,要過好日子,大家共同努力。所以,他們無須敬畏我,把我當戰友就好。所以,當他們意識到原來皇帝也是戰友時,就會覺得前途一片光明瞭吧。”

楚今朝依然懶懶地閉著眼,仔細地思索著他的話,無意識地咕噥:“若是這樣,會亂套了吧?”

段君銘笑道:“的確是會亂套。因為人都是自私的,且最不擅長的就是管理自己。”

楚今朝忽然睜開了眼睛,望著他。段君銘垂眸與她對上,疑惑地問:“怎麼了?”

楚今朝看了他一會,又把眼睛閉上,隨意地問:“你都讀的什麼書?”

她從小就讀書就是學著修身養性,學著自律。丈夫處世,志在四方,襟懷寬廣,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他倒好,出口